苏臻小声朝着苏母说道：“妈，你少说两句吧。”

苏饮月却是朝这边大哭道：“我就是丢人现眼！你从小就夸秦言，老在我面前说我不如秦言，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认她做女儿？”

她哭的抽抽噎噎，看起来可怜极了。

苏母的心中也是一阵后悔和动摇。

当年怀上苏饮月的时候，苏父刚脱离苏家，自己的事业刚起步。作为贤内助的苏母一直在为苏父的公司打点，忙于工作，直到六个月的时候还在伏案熬夜写策划书。

因为母亲在孕中的操累，苏饮月早产，先天不足，身体虚弱。而生下苏饮月后，苏家请了保姆照顾，苏母也紧张的投入了苏家的事业中，没多少空闲去操心这个先天不足的小女儿。

但保姆照顾怎么会有亲生母亲一样尽职尽责呢？

时常被忽略和遗忘的苏饮月，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冷了，渴了，饿了，只会用哭声吸引保姆的注意，得到想要的食物和照顾。

她从小就知道哭声可以引来大人的注意，让她如愿以偿，让她得以存活。

在苏饮月两岁的时候，苏家公司终于稳定，苏母又怀上了苏臻。

在怀上苏臻之后，苏母才退居幕后做了全职主妇。但是面对着动不动就哭的苏饮月，苏母心里其实满是痛苦和抗拒。

尤其是在发现隔壁邻居家里，跟苏饮月同岁的秦言之后，这种对比就更加鲜明了。

秦言听话又懂事，小小年纪，不哭不闹，随便拿本书可以看许久。

不像苏饮月，给她一个玩具，她摔摔打打，然后小嘴一撇，就要哭。

苏母怀着苏臻，还要面对苏饮月的各种哭闹。她每次去秦家做客时，都要好好地夸一阵秦言，回来也时常对着苏饮月叹气，感叹她要是生得像秦言一样，该有多好。

这种潜意识里的羡慕让苏饮月也有所察觉。小孩子的心敏感纤细，其实什么都懂。

只是她说不出来。

她只能变本加厉，用哭闹和动静，期望再将母亲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身上。

苏母不喜欢她，保姆对她也很头疼。幼儿园里，因为她体弱多病，要花比别人两三倍的心思去照顾，连老师都对她避而远之。

而那些同岁的小朋友，更是离她远远地。只要玩游戏弄疼了她，或者让她受到了冷落，她的哭闹就会引来大人们的诘问和叱责。

“她身体不好，不要跟她玩，离她远点。”

这是所有小朋友家长对自家小孩的教导。

只有秦言对她的哭闹无动于衷。

对于童年的唯一回忆，就是秦言捧着书，像个小大人一样坐在她旁边。

秦言小时候生的冰雪玲珑，脸蛋如粉团一般，模样极为可爱。她是所有小朋友的中心，漂亮，聪慧，懂事，所有人都巴不得围着她转。

她捧着书，坐在苏饮月旁边，看得极为入神。

苏饮月嚎啕大哭许久之后终于止住眼泪，不再抽搭。看到这对自己眼泪根本无动于衷的同龄女孩子，苏饮月终于凑过去，想看看她到底是在看什么。

秦言看她一眼，眨巴眼睛，稚气地问道：“你想看吗？”

苏饮月眼巴巴地点头。

秦言笑起来，仿佛是仿佛一夜春风过，万树繁花开，令年仅几岁的苏饮月至今难忘：“那我们一起看吧。”

……

再长大了些，知道眼泪不再是唯一的武器，苏饮月学会了掩藏心性，笑靥如花，甜美示人。

从那之后，围在她身边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五官长开的秦言是明艳而禁欲的御姐长相，身材高挑，看起来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苏饮月相貌甜美，纤细柔弱，一对梨涡浅浅，眉眼含情。

无论是谁，人群中都备受万众瞩目。

但她始终无法超赶秦言。

成绩也好，能力也好，欢迎度也好，她都始终差了那么一截。

她对秦言的敌意随着苏母的夸耀日渐增加，又每每随着秦言对她无声的纵容而屡屡土崩瓦解。这种复杂的心情伴随着她度过了高中以前的所有时光。

在这十几年里，秦言一直跟她的关系一如既往，不远不近，不深不浅。

秦言似乎一直知道她对自己针锋相对的敌意，但她根本不在意。

直到如今，苏饮月才觉得一阵心力交瘁，心灰意冷。

也许秦言不在意的不是自己的敌意，而是自己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