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全部在卖力地干活,整个大堤上只有一个人闲着没事干。林秀在这里地位超然,没有人敢吩咐他做事,他成了个超级闲人。他从刚才就对那个气功协会很感兴趣,尤其听到背后有一桩神秘案件,他简直心痒难耐,就像老饕闻到了美味。林秀背着双手,悠闲地来到大堤中段,上百号人在这里抢修堤坝,曹胖也在人堆里参与劳动,他拿柄锤子站在堤沿,弯着腰把一根根的铁支架钉下去。这是为了防止溃堤,在设法加固堤坝。
林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曹胖回头看见是林秀,恭敬地问:“专家,您有什么指示?”
林秀眼珠转了转,一本正经地说:“我怀疑你刚才说的气功协会那个案子,和溺水魔一案有所关联,你给我说说案件细节。”
昨天开会时何光远曾交代过,有新的线索要向三位领导汇报,这三位领导自然是指何光远、雷立群和林秀。曹胖觉得告诉林秀案情并不违规,加上他觉得干活累了,可以趁机休息一会。这时曹胖摆弄着手中锤子,坐在堤沿上对林秀说起那件案子。
“这案子发生的时候,是雷局和我还有小蓝,三个人同去的案发现场。说实在的,我当警察这么多年,除了溺水魔之外还真没遇上过这么诡异的案子。原本指望能破案立功,最后却连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没有个定论,弄得成了一桩有头无尾的悬案。刚才我听说这个气功协会,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上它,真是谁沾上了他妈的都得倒霉啊。
我还是具体说说案子好了。今天是7月9日,在6月3日的晚上10点,我们第一刑警大队接到报案,说有人跳楼死了。报案人是个女的,自称是云梦气功协会的人,说死者是他们团队成员,她还说了详细地址。那会儿雷局刚好值班,亲自带了我和小蓝前去处理。晚上11点我们来到了微山湖畔,一栋八层的住宅楼前。
救护车刚到达不久,经医护人员检查确认,跳楼者已经当场死亡。楼前空地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水泥地面上。死者为男性,年纪二十来岁,尸身旁边有大量玻璃碎片。询问一番之后,雷局让救护车先离开,由我们警方来接手。我们勘验了死者坠楼的地面,初步判断他是从上面掉下来摔死的,我抬头往上瞧,顶楼一大扇玻璃碎裂了。办案这么久以来,各种死法我都见过,撞破玻璃高空跳楼这种死法太惨烈啦,死者当时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
雷局问谁是这里管事的,有个容貌姣好的中年妇女从人堆里走出,她说她就是刚才报案的人。雷局问她案发的经过,妇女不愿多说,她只说团体的负责人在顶楼等我们,上去自然会给我们交待。
雷局久经大风大浪,他吩咐小蓝看好尸体,等候法医到来验尸。这名妇女前面引路,带着雷局和我乘坐电梯上到了八楼。
八楼布置得像是一个宽阔的道场,里面基本就一个大厅,门口有个金色招牌,写着‘云梦养生气功协会’。我们刚进去,就看到大厅里面点满了蜡烛,这群人可真怪异,明明外面马路上都有电,他们大晚上的也不开灯,在故弄什么玄虚?对面一中年男子身穿黑色道袍跣足而坐,身下是一个蒲团。他的两侧各有十几人,素衣白帽,像大雁一般排成两列,也学他的样子端坐不动。
中年男子看到我们,神色极为平淡,他站起身来悠然地说,你们是警察吧,我刚才杀了一个人,快把我带走吧。
他身边的人听了这话,纷纷站起来,他们非常激动地嚷道,事情不是这样的!会长根本没杀人!你们警察可不能胡乱抓人哪!
花了老大的功夫,我们才听清楚,他们口中事情的经过。众人七嘴八舌地介绍,这中年男子叫余道敬,是一名职业气功师,他于八年前来到武汉,一手创办了这个养生气功协会。跟过他学习气功的人,都认为他修为高深,具有神通,很快他门下弟子就多了起来。余道敬课徒极其严格,弟子入门之后,必须辞去原先的工作,男徒在湖边耕田养鱼,女徒从事纺织刺绣,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但是大家居然甘之如饴,可见余道敬的影响力有多大。
死者叫刘芒,两年前加入协会,拜在余道敬门下修习气功。其他新入门的人,都是由资深会员转授气功,刘芒却天资聪颖,得到余道敬的亲传,引起许多人的羡慕。他在协会里地位越来越高,仗着余道敬的宠爱,他的野心膨胀起来。有会员举报,这半年来刘芒瞒着协会在外面自行收徒,还收取高额学费。余道敬得知内情,今晚召开聚会,唤来刘芒当众问责。刘芒拒不承认,抵不过会员的轮番指证,他们还找来刘芒新收的门人,当场对质。让众人愤怒的是,刘芒态度来了个大转变,他涎着脸承认确有收徒,还大言不惭要和协会分道扬镳。
余道敬倒是涵养十足,他说会尊重刘芒的意愿,人是可以离开,但是要收回当初传授的气功。刘芒听了居然也不害怕,反倒嚷道你快点收啊,收了我好卷铺盖走人!
余道敬叹了口气,隔着五米多远的距离,高举双手对刘芒施展起独门功法来。刘芒浑身痛苦倒在了地上,嚎啕翻滚着。众人恨他背叛协会,都在心里叫好,没人帮他求情。一会儿刘芒大汗淋漓地哀求,师傅我错了,请收功吧!我再也不敢了!
余道敬置之不理,继续隔空对刘芒发功,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刘芒发了疯似的跳起来夺路狂奔,但他辨不清方向了,居然朝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一头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