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林允升被她这话气笑,“谁敢拿你沉塘?”
“就会!”
林云晚认定了兄妹有染会被沉塘,好容易止住的眼泪顿时如同泉涌。
林云升好哄歹哄,又拿她的名字还记在申家族谱说事。
“好了、好了,憋住不哭。”他宽大的袍袖成了手帕,仔细的给怀里的小哭包擦去眼泪,“你如今还是申家的女儿,祖宗祠堂里又没写过你的名号,哪个是你兄长?”
“再说了,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丝一毫,什么沉塘不沉塘的鬼话,又是谁胡乱杜撰出来哄你?”
“《新律条令》里白纸黑字写着呢,谁能杜撰?”
小姑娘泪眼婆娑,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趔着身子往外挣。
还敢说谎?!
林云升不是傻子,片刻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冷眼道:“你既然连《新律条令》都读过,那可记得上面写的另外一条?”
他眼底的怜惜散去,捏着她的下颌,将人按在面前。
四目相对,小骗子眼圈通红,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磕巴道:“哪……哪条?”
林云升磨着牙,一字一句道:“欺瞒兄长者,屡教不改者,明言不听者,诡计多端者,罪责难逃。”
“大哥哥我错了!”
小骗子闻风转舵,眼睛闭紧,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裳,“我不敢了,再也不敢骗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若是没有方才一出,林云升也就心软,饶她这回。
只是现在,断不能饶。
小骗子就是仗着他的这份宽宏大量,才敢屡屡挑衅。
她恃宠而骄,拿他的偏宠疼爱当作扯谎的护身符,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他的底线。
她以为只要挤两滴眼泪,再讨个饶,就能够万事无忧?
哼,该是教她长些见识的时候了。
他阴沉着脸,将人打横抱起,阔步进了里面寝间。
弥弥浅浪没明月,暧暧流霞映云升。
于层层幔帐之中,沉香自鹤首如意处吐出,袅袅婷婷,消散于一室央浼。
翠珠隐隐听见哭声,可竖着耳朵仔细寻,又没了动静,茗喜还笑她多心,直说世子爷拿二姑娘当心头肉,哪里会舍得叫二姑娘抹泪。
一个奴才,一个丫鬟,各揣心事的齐齐望向正屋。
殊不知,掩着的房门内,却是另有一景。
宽大的袍子将两人尽数遮住,小小的脑袋抵在他的心口,林云升笑着给人擦眼泪:“又拿眼泪骗人,弄得跟谁欺负了你似的。”
“就是你,就是你欺负了我!你这么做,我以后……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我做什么了?”林允升笑道。
“你混蛋!”
林云晚翻眼皮横他,气不过,张嘴就要咬他。
林云升眼疾手快,拇指与食指捏做一处,顺势塞进了她的嘴里。
小人儿嘴巴被撑开,像是扼住了后脖颈的狸奴,呜呜的又拿手脚反抗。
他指头上还有异样的味道,虽然刚刚拿帕子仔细擦拭,可那熟悉又羞耻的味道,顿时在她嘴里弥漫开了。
林云升也察觉到了,笑着抽手,又去拿丢在一旁的手帕。
嘴里还贫气地逗她:“又不是别人的东西,你还嫌自己脏不成?”
“呸!你这个无耻之徒!”林云晚破口骂道。
“这会儿想起来骂人了?”林云升凑近了在她面腮啄了一口,挑眉道:“方才是谁攥紧了我的腕子不撒手?”
“你下流!”
某人张口就道:“还有更下流的,你要试试么?”
林云晚想起方才他的所作所为,又忆起自己情难自抑时的几声哀求。
再没脸义正严辞的骂他。
见小人儿默不作声了,林云升反倒上赶着凑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扣子,帮着系上。
“你注定只能是我的人,方才那些不过是夫妻情致,我对着书本研究了许久,你能喜欢,我心里高兴的很。”他也是头一次实践,能教她欢喜,自然也跟着得意起来。
“谁是你的人?”可林云晚别过脸去,不肯再看他的眼睛。
这府里当初肯收留她,十有八·九为的是联姻之用。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得他的庇护,日后能免去联姻的罪过,可有宫里那位姑奶奶在,清远侯府世子妃的位置必是十七公主无疑。
一个是金枝玉叶,一个是世家权贵,表哥表妹的好姻缘,没有再般配的了。
要她如姨娘那般,左右逢迎的委屈人下,最后也不过是为了争一个贵妾的名头。
她必是不肯的。
贵妾是什么?
便是镶金雕玉的妾室,那也是奴才!
好了,了了,还不是主母一句话的事儿,或是发卖出去,再不济也有一顿好打。
她宁肯同谢夫子那般,绞了发,找个尼姑庵出家,也不愿跟旁人共事一夫,上赶着给人家当奴才去。
况且,那位连没什么的时候都想要了她的性命。
以后真落了人家手底下做妾,还不得抽筋剥皮,千刀万剐了才能解恨!
林云晚心里清楚,今日自己有求于他,做出了这等荒唐之事,也是为了活命。
镜中月,水中花,乍一看绚烂旖旎,实则看得见摸不着,大梦一场罢了。
切不能将他兴头上的胡话当真,生出非分之想来。
看她回避退让,林云升当她不信。
捏了捏她的脸,强势地凑上去啄她一口,又道:“我如今可是拿着你的把柄,由不得你再推五搪六。你且等着,等回头我八抬大轿的娶你进门。”
林云晚抬眼,狐疑地看他,只当是听了一句诳言。
从云屏居出来,茗喜提着明灯,沿原路将二人送至后面月亮门,转身回去复命。
跟前没了旁人,翠珠说话也大胆许多,靠近半步,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是方才世子爷欺负您了?”
“没有。”林云晚摇头否认,她揾去眼角的眼泪,找了个理由搪塞:“他还恼着我先前动手的事儿,原是不管的,后来看我哭了,方肯送松口。”
知道张家的事有人给做主了,翠珠长出一口气,那颗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