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她中意夏日的风,傍晚的雨,以及少女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正如同中意此刻他沉在她耳边的呼吸声。
可惜她注定要打破这一切,如同少女敲碎一只肥头肥脑储蓄罐。
“你昨晚同姚美芳上床到现在,冲过凉没有?”
他的呼吸停下来。
姜晚贞再接再厉,“当下HIV全球肆虐,陈生也要保重身体——”
砰——
一声闷响炸在耳边。
陈堪一拳砸在床头,她的复古欧式奢华俗烂大床发出哀鸣。
他直起身体,膝盖跪在她身体两侧,红着一双眼,明明居高临下,却仿佛身在谷底,“是不是我讲什么你都不会信?”
“是。”姜晚贞盯住天花板,想也不想就回答。
一个“是”,好似一记重锤,猛地砸向他。
陈堪说:“你从前不是如此——”
“你从前也不见得了解过我。”
“我们,也有过两年好时光。”
“都是过去时。”
“姜晚贞!”
“想杀我就掏枪,举枪杀我,你应当很熟悉。”
“有时候真恨你过于机敏……”
“哼——”姜晚贞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总算大发慈悲望他一眼,却仿佛望一滩烂泥,毫无感情。
陈堪伸出右手,大拇指指腹反复摩挲着她脖颈上细嫩的皮肤,着了魔一般呢喃,“我确实想杀了你——”
他眼底的怜爱骤然间被黑夜抽走,换作一片墨黑的冷,冷得人心颤。
收紧虎口,只那一瞬,他看见一条离开湖泊的鱼,在堤岸的泥潭里扑腾挣扎,很快,很快就要安静。
他松开手,她重新活过来,捂住喉咙,咳得心肺都疼。
等姜晚贞喘过气,再看陈堪,他却红着眼睛,流着泪,无助地哭着,如同一名走失的孩童。
他哭着说:“贞贞,不要离开我…………”
“贞贞,他们个个都当我是刀…………”
“贞贞,我好怕,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他缓缓地,把头靠在她胸前,温温热热的泪顺着他的眼角濡湿了她的皮肤,在此冬夜当中,渐行渐冷。
他紧紧抱着她,只当北半球仅剩这一个温暖怀抱。
姜晚贞仰面望住始终沉默不语的天花板,长长地、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浑浑噩噩,她就此被陈堪搂住,在原本属于她的床上睡足一夜。
醒来时床畔已空,阳光落在浅金色被面上,空气中已经没有了眼泪的味道。姜晚贞靠在床头,头脑放空,呆了呆,想不起昨晚发生什么。
转头看,那支□□Pico安安静静躺在床头柜上,附带一张字条——
“新加坡也不会是避难所。”
然而,谁说她要去避难?
她已然下定决心要与他同归于尽,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