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木制品是上佳的燃料,火势迅速地在屋内蔓延开来,木头燃烧得劈啪作响。
理查德将地毯盖过头顶,猫着腰手脚并用地匍匐到了最近的窗口下。
“咳咳……咳……”
喉咙又痒又痛的感觉让他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不远处书桌前的窗户猛的一下爆开了。
急风从窗口吹进来,四散的稿纸被火苗舔舐着,有几张还未落地就已化成了灰烬。
闯入的空气没能让屋里的温度下降半分,反倒助长了火焰的气势,火烧得更旺了。
求生的本能让理查德半个身子伸出窗外,他放开了地毯,两手借着窗框使劲,双脚在后面悬空扑腾着。
手上一轻,理查德扑通一声落了地,咕噜噜地滚了几圈。
手脚发软的他顺势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从未感受到血液如此热烈地在体内奔流着。
呼吸间,脆弱敏感的喉咙受到了刺激,他蜷起身子,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缓口气,放眼望去,天已经黑了个彻底,火光是街道唯一的照明,路上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周围的房子门窗紧闭,寂静无声,只有邻居约翰先生的窗口光影绰绰。
念及生死未卜的老亨利,理查德抹了一把汗,满是灰尘的手蹭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灰黑的印子。
他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顶着一身狼狈,膝盖打战地来到约翰先生门前。
左脚的靴子在爬出窗户的时候掉在了屋内,赤裸的脚掌踩在冷硬的沙石上,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砖头屋里传来阵阵熟悉的敲击声,理查德用尽全力举起手臂,缓慢地、沉重地敲响了面前的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他耳边回荡,引得眼前阵阵发黑。
没有回应。
木屋的侧墙轰然倒下,灰烟四起,火苗一下子窜得老高,火光映在理查德毫无血色的脸上,照出一副无措的神情。
手臂的力气在逐渐流失,他想大喊救命,嘶哑的喉咙却发不出半分声音。
放弃了向约翰先生求救的想法,理查德强撑着挪回木屋前。
他透过自己逃生的窗口扫视着屋内,里面没有一丝活物的动静,只有大火在肆意燃烧,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理查德后退了一步,脚下不同于沙石的硬物触感让他猛地滑了一下。
他稳住身子,弯下腰捡起这块异物,借着火光端详着,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是一只怀表,像是有些年月了,边缘泛着黑,竟是像极了邻居约翰先生长戴在身上的那只!
回想起约翰先生早前阴冷的眼神,理查德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猛然一颤,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理查德握紧了手中的怀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此刻的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能让约翰先生发现自己拿着这块表。
敲击声不曾停下,滚滚浓烟从房顶、从窗户升起,又化开在夜色里。
理查德一瘸一拐地往黑暗的街道深处走去。
在走过第二个分岔口后,理查德的手脚因为寒冷而失去了知觉,一天没有进食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视野忽地明亮起来,理查德被光线刺激得闭上了眼睛,无数彩色的斑点在眼前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疲倦与茫然席卷了理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