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宓想叮嘱秀儿两句,秀儿已经端着木盆上岸去了。
虞宓站起身,看着秀儿吃力地端着盆,跟在两个男人身后回去了。一个爹,一个舅,谁都没帮秀儿端木盆。他们走了一段,那个持扇男人竟回头看了虞宓一眼,见虞宓朝他们看来,便对虞宓笑了笑。虞宓忙蹲下去继续洗衣服。
秀儿走后,虞宓很快也把衣服洗好,沾了水的衣服越发重,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上岸,回家的路上更是走三步停一下。
回到家后,虞宓将衣服挂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躺着。什么割猪草,喂猪,捡柴火,她一样都不想干了。还饿。
虞宓回到灶间,把剩下的一碗稀粥装了半碗喝了,喝完后,搬着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休息。
“枣子还没熟啊……”虞宓仰头看着枣树,自言自语。她没吃饱,想要枣子解饿解馋。
哒哒哒……
马蹄声引得虞宓朝院外看去,是从秀儿家的方向过来的。赶车的马夫,挥着鞭子,将马赶得飞快,可虞宓还是听到了车内的哭喊声。
虞宓忙站起来,想了想,出了院子往秀儿家走去。走到秀儿家门口一看,只见院门和大门都落了锁,一个人都没有。大门旁边,秀儿才洗的衣服还好好地在盆里,没有挂出来。
努力想了好久,虞宓实在想不起来,当初她离开的时候,秀儿是不是还在下虞庄。那人果真是秀儿的舅舅么?虞宓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虞宓缓缓地往家走,她也顾不上秀儿了,猪草还没打呢,该做的没做好,爹娘可不饶她。
虞宓来到山脚下,一边打猪草一边看到有能烧的细柴火都归拢到一起。长远没做事的虞宓,打了半篮子猪草,捡了一小捆柴火便累得不行,肚子又饿得厉害,连重生的喜悦都被这劳累给冲淡了。
好不容易将柴火和猪草弄回家,她连忙将剩下的大半碗粥给喝了,半点饱腹感都没有,甚至越发饿了。虞宓累趴在桌上,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话:由奢入俭难。
虞宓在长乐侯府过了十来年,又去成王府待了两年,说是锦衣玉食都不为过。眼下又成了贫穷的小农女,她一时还不适应。
适应就好了,虞宓想。
一直到天擦黑,虞宓的爹娘才回来。虞宓已经饿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饿了吧,娘给你带好吃的了。”虞强家的见虞宓坐在门口,一副没精神,可怜巴巴的样子,笑着将手上的麻布小包裹递给虞宓。
虞宓忙接过:“谢谢娘。”
虞宓打开包裹一看,全都是被咬过的饼,每一个,都是被咬过的。虞宓愣在原地。
“怎么高兴傻了啊?还不吃?”虞强家的笑着说。
“这,都是被人咬过的。”虞宓喃喃地说。
虞宓的爹虞强冷哼一声:“怎么,你还嫌弃上虞的人不成?不吃给老子吃。”
虞宓捧着包裹,手微微发抖,还是拿起一块饼,在没被人咬过的那便咬了一口。又干又硬。
虞强走到虞宓跟前,一把将小包袱拿了过去。虞强家的忙又从他手上抢了一块过来给虞宓。虞宓接过饼,站在门边小口小口地啃着别人吃过的饼,心里乱糟糟的。
“个小丫头片子,老子忙了一天,给她带吃的,还嫌弃。”虞强进了里屋,把包着饼的麻布帕子藏了起来。
“她小孩子不懂事。”虞强家的忙说。
虞强很快从里屋走出来,手上拿着衣服,出门去了。
虞宓知道,她爹这是要到河边洗澡去了。乡下男人,夏天里都在河里洗澡。
虞宓趁着她爹不在,把饼被人咬过的地方剩下,丢进了猪圈里。
在天完全黑之前,虞宓和她娘也简单冲洗了一下。一家三口,就上了土床睡觉。
虞宓完全睡不着,一是不习惯跟着爹娘睡,二是她心里太乱了。
黑暗中,虞宓突然听到她娘说:“今天柱子把他媳妇卖了,你知道不?”
虞宓顿时像被雷击中一般,脑子嗡得一声,人也动弹不得。
只听她爹说:“媳妇卖了?卖哪了?那老菜皮也能卖掉?”
过了一会儿她娘才又道:“秀儿也被卖了,听说是城里的什么花楼。”
果然,虞宓想着白日见到那人便觉得目光不善,大热的天,虞宓突然感觉一阵寒意。
“秀儿倒是好样貌,长得白呢。”虞强竟然笑呵呵地说,“那她娘算是添头喽。”
虞强家的长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虞宓觉得她可能要对菩萨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