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和白玉虽然人在院子里忙,却一直都注意着屋内的动静,一听见里面有轻微响动,白玉立即进去伺候,珍珠留在外面吩咐其他丫鬟。
“姑娘,醒啦!瞧咱姑娘眼睛下这乌青,都快掉到嘴巴上了,今天可不再胡思乱想了,咱身体最要紧。”
白玉是最直爽的,温池雨也最喜欢和怀念她爽朗的笑容。
可是上辈子嫁到沈家没多久,白玉就被沈家老夫人安排着嫁人,她那时候被身世的事情折磨得没了锐气,被沈家人编织的假象蒙蔽,竟轻信了沈家,任由他们安排白玉的婚事。
看着风风火火安排小丫鬟做事的白玉,温池雨拼命忍住眸中酸涩。
遇事从不遮掩的白玉,却为了她,在沈府咬牙忍了三年。
前世,落水前一两个月,白玉不小心在她面前摔了一跤,仓促中衣袖上翻,她看到白玉手臂上的淤青,这才发现不对。
白玉看温池雨在沈府已经够为难了,不肯松嘴,一口咬定是之前撞到的。还是一旁的珍珠看不下去,泪水涟涟地把白玉三年的隐忍说出来。
温池雨心痛不已,想为白玉出头,却孤立无助。
好在不久传来夫君大获全胜、圣上大肆封赏的消息,一心想为白玉脱困的温池雨喜不自胜,开始日日期盼夫君归来。
却不想……
这辈子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身边的人。
白玉伺候温池雨穿衣服,看秋天里做的冬袄,现下腰身竟然松了一圈,心疼地说:“姑娘你可不能再瘦下去了,今儿早上必须得吃些东西再往老太太那边去。”
“行,白玉你多笑笑,我最喜欢看你的笑脸,你多笑两声,我保证能多吃两口。”
白玉手里动作不慢,咧嘴笑着说:“姑娘你可不兴取笑我,一会儿你吃的时候我可看着你。”
穿戴完毕,温池雨坐在菱花镜前,任由白玉灵巧的双手在头上翻飞。看着镜中年轻了三岁的脸庞,才有这一切都不是梦,她又重活了一遍的感觉。
上辈子的她,不过二十,照理容貌与十七岁相差不应太大,只应是稚气与成熟的差别。她却因为心情阴郁、受人磋磨,成日阴沉张脸,自怨自艾。看似是与如今相同的容貌,实则不如现下鲜艳夺目。
白玉给她梳妆的时候,珍珠端来一碗红糖莲子羹:“姑娘,先喝两口填填肚子,老夫人那儿都要说好久的话才开席。”
答应白玉要多吃两口,温池雨努力地把这一小碗都喝光了。
“这就对了,对吃点。珍珠你帮我看看今天穿什么披风。”
温池雨今天穿着一身粉紫色绣牡丹如意纹长袄,鬓上斜插一直素白梨花玉簪,纤弱的腰身盈盈一握。
“姑娘身子单薄,穿这件镶毛边的吧。”
“不行,太过招摇,最近新主子受宠,要是姑娘抢了她的风头,新主子该不开心了。”
“咱姑娘仙女儿似的,穿什么都好看,那我们这些衣服也不能都绞了啊!”
看珍珠白玉两人句句都在为自己着想,温池雨心中泛着暖意,指着她们手中的一件斗篷说:“就这件白玉散花的吧。珍珠说得对,现在不比从前,我们做事都要低调些。”
雪后路滑,珍珠守了一夜,下值休息,现下由白玉搀着温池雨慢慢向温老夫人的安和院走。
还没踏进正院,就听见里面传来朗朗的笑声,那笑声持续许久,足见屋内人的欢乐,这份欢乐却在温池雨踏入院内的那一刻骤然歇下,屋内众多眼睛落在温池雨主仆二人身上。
这一幕,饶是多活了三年,再来一次,温池雨任觉得犹如芒刺在背。
上辈子,她是如何的呢?
她受不了这等冷落和审视,仗着从前太夫人的宠爱,直接走到太夫人身边,一如从前地挽住太夫人的胳膊撒娇卖乖。
那时的她还未曾明白,彼时温菀瑶刚刚认祖归宗,老夫人也急于向温菀瑶表达拳拳爱孙之心,不太愿意当着温菀瑶的面与温池雨亲近。
老夫人不好明说,在新宠和旧爱面前无法权衡,三两句话便打发她们走了。
重活一世,温池雨不会再如从前般认不清位置,恭敬地上前问安后,便带着白玉退到一旁。
老夫人与温菀瑶俱是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表现。
温池雨浅笑着上前,询问温菀瑶晨起可曾饮些汤水,嗔怪道:“祖母不知道心疼人,聊起天来不知道饿。”
温老夫人欣慰地看温池雨,她这孙女,单纯善良,她从小看着长大,哪里能不清楚。只不过被呵护着长大,性子又娇又倔,估计是刚知道身世有些闹别扭,前些日子还不肯跟瑶瑶搭腔,今天肯定是想通了。
“好、好、好!”老太太红光满面,连道几声好,握着温菀瑶的手说:“是祖母的老毛病了,害得你天天早晨挨饿了吧,今天就都在祖母这里吃,下次可要提醒祖母。”
温菀瑶扶着老太太走在前面,温池雨不争,安静地缀在后面跟着。
饭间,询问了几句温菀瑶平日里的口味爱好后,便不再开口,留空间给老太太关心温菀瑶。
吃完饭食,刚巧管家来报,府上来客,老爷去上朝了,夫人请老夫人上前厅一聚。
“何人这么早便来?”温菀瑶问。
“回小姐,是沈将军家的夫人与三公子。”
闻言,温池雨呼吸一窒,竟然是沈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