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释雪不知道自己被温岁拍下了黑历史照片,他颇有几分珍惜地吃完了那一颗糖,便没有继续再吃。
他虽是太子,但处境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般一帆风顺。
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下了毒,导致皇后早产,他也受了胎毒,有了不少病症,比如他的金色瞳孔便是如此,虽视力很好,但总是很容易干涩,看一会儿书便会双眼泛红,疼痛难忍。
而这样的困境,却是从未改变过,这一切的根源,都出于皇帝身上。
江释雪生母贵为皇后,也是皇帝的发妻,盖因少年夫妻,皇后见过最落魄最不堪的皇帝,待皇帝杀了八个兄弟终于登上帝位时,对于皇后这个糟糠妻,仿佛多看一眼都像是循环播放自己的黑历史,因此给了皇后的头衔后,便很少临幸于她,反而流连于后宫美人。
皇帝那时身强体壮,因此后宫不少妃嫔都怀上了皇子公主,唯独皇后始终未孕,最终还是皇后舍下脸面求来了一夜、欢、愉,也是运气好,皇后有喜了,但皇后并不受宠,虽有皇后的荣耀在身,但管辖后宫的权柄全是被皇帝交给了淑贵妃。
淑贵妃那时生了大皇子,胆子便大了,对皇后下了手,当然也不至于傻到自己下场,但皇帝想查,也不是不能查到她身上,只是他轻拿轻放,快到淑贵妃时便停手没有继续追查了。
皇后也知自己实在没有什么依仗,便在生下江释雪的时候,去求皇帝立储。
江释雪的太子之位便是这般来的,虽是名正言顺,但并不得皇帝喜爱,因此随时都有被废黜的风险。
也是因为皇帝并没有护着江释雪的意思,甚至若有若无的显露出对江释雪的不满,所以让底下的人心思浮动,对江释雪的暗害从没有少过。
江释雪在外面从不表露出自己的喜好,不慎被下了毒也只能自己为自己做主,若是被皇帝知道了,也并无益处。
像这样吃一顿饭,吃一颗糖的机会,并不算多。
不过神灵对他很了解,知道他喜欢吃甜的,那应当也知道自己有洁癖……所以触碰他,是故意的?
江释雪琢磨着神灵的性格,最终以他所观察的,认为对方有些恶趣味却坦诚大方,这样的神,应当很好掌控。
江释雪从不觉得他对神灵怀有这种不敬的想法有什么问题,身份使然,注定他无法像普通人那般对神灵顶礼膜拜,他所想到的只会是掠夺和占有。
*
温岁回到家后狠狠地睡了一觉,丫鬟也习惯了他会睡很久,也没叫醒他。
睡醒后又是神清气爽的第二天。
碧心来禀报,说是他的好友来找他,温岁一问,知道是王阳,便去见了。
他前世狐朋狗友很多,各种吃喝玩乐,他也是除了没上青楼,吃喝赌都沾了,那时候也确实不懂事,赌一次斗鸡,就能输出去几百两。
现在再看,也能看出很冤大头了。
王阳和他年纪差不多,只比他大个两岁,燕地之人普遍个高壮实,温岁和王阳皆是如此,像温岁才15岁,个子就已经有一米七八了,不过比起王阳的身强体壮,温岁的体格遗传了他生母黎月,要更纤细瘦弱些,也更精致漂亮。
王阳一见他就笑,说:“温岁,咱们有好一段时间未见了,听说你前些日子生病了,我倒是想来看看你,不过我爹差我去了庄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一回来我可就来找你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圈温岁,说:“你这几日是做什么去了?有什么叫你这么高兴的事情?”
温岁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王阳说:“因为你满脸都写着小爷高兴这四个大字呢。”
温岁想想自己让江释雪吃了暗瘪的事情,唇角挑起,承认道:“是有让我高兴的事情,不过啊不能和你说。”
王阳眼珠子滴溜转了转,笑道:“行,你不想说,我也不问,趁今天天气好,咱们去玩玩斗兽怎样?”
他们这一群公子哥也不可能去赌坊,因此都是寻个别院玩,温岁也没有拒绝,满口答应了下来。
温岁要出门,恰逢遇到黎易柔从寺庙里回来,见他和王阳在一块儿,语气温柔:“宝哥儿,你爹今日要回来,你记得早些回来。”
温岁面上笑道:“知道了,母亲。”
他脸上虽是在笑,但看着她的目光却没有温度。黎易柔看着他和王阳坐上马车走远了,久久都回不了神,有丫鬟催,她才压下心里的慌张,进了大门。
温岁那边不多时便到了王阳买下的一处别院,里面已经聚集了好一些人,都是温岁的熟人。
温岁在这些人里面身份最高,因此平时里颇有众星捧月的架势,他一到场,所有人都喊了一声,“世子来了,让世子先选,让世子先选!”
他们说的是选斗犬,一般来说,斗犬的犬都是家里饲养的,这样和主人的感情好,也会服从命令,但是这样做就会有人故意给家犬吃新鲜的血肉,更有甚者,直接饿家犬几日,然后买几个小孩激发家犬的凶性,以此达到饲养出恶犬的目的。
因此温岁早早就禁掉了用自己的家犬来斗犬,而是要斗犬之前,由主办的那方去民间购置成年犬,饿上几天,放出来斗犬,等分出胜负后,才能给吃的。
这样斗犬的伤亡便减到了最小,也不会有潜规则下的无辜奴仆的伤亡。
不过现在再看,温岁觉得斗犬还是过于残忍了,大概是因为炮灰的经历,他对弱势群体也变得更加具有同情心,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毕竟那时候自己锦衣玉食,完全一副何不食肉糜的派头。
温岁走到一排一排的格子笼面前,最后选了一条明显有些瘦弱的小狗,“就这条吧。”
王阳惊讶,“这条狗这么瘦,你确定要这条吗?”
温岁点头,“我就要这条,怎么?你也想要?”
王阳立即摇头,“我怎么敢跟你抢,不过你想好了,这条狗太瘦了,估计撑不上一轮。”
温岁胸有成竹地说:“不会,我的狗不可能会输!”
王阳纳闷于他这莫名其妙的自信,上次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在输了上千两,现在不仅没有长教训,反而还更加自大了?
王阳还想说什么,身后的杜文重给了他一个手肘,示意他不用再劝,对温岁笑着说:“既然世子选中这只,那一定是它身上有过人之处,王兄何必打搅世子的雅兴,来来来,都选一只,快点开始罢。”
温岁领到了斗犬,上场前还捏着斗犬的后脖颈,拿出一个小瓶要给它喂喝的。
杜文重眼尖地看到了,立即上前问:“世子,你可不能给斗犬喂助兴的药,这是犯规。”
温岁坦然地道:“这只是盐水,不信你看。”
他说着,倒出一点,抹到杜文重嘴上,杜文重舔了一下,的确咸咸的,是盐水的味道,顿时放下心来,笑道:“是我多虑了,世子喂它喝吧,不过不要喂它喝太多,不然憋不住尿,会分心,到时候便要输了。”
温岁自然满口应下,他看着是喂这只瘦弱的狗喝了些盐水,实则是喂它吃了一颗潜力药,可以提升速度耐力和智力,要价几百积分,但是物有所值。
喂完后,他就去下注,当然是赌自己斗犬能赢,他还一口气下了五千两的注。
这样的大手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难免窃窃私语起来。
王阳虽想到温岁手里赚些钱花花,但是没有想过温岁会玩这么大,仅存的良心不允许让他就这么看下去,忍不住劝道:“这样的小打小闹,你怎能投这么多钱下去?若是输了,你也不怕你爹教训你?”
温岁完全一副冤大头的模样,执迷不悟道:“我不可能会输,你不要乌鸦嘴!”
王阳:“……”
杜文重拉王阳,“行了啊你,世子玩得起劲,就你在这里扫兴,世子有的是钱,侯爷也惯他,怎的就你看不惯?”
王阳顿时哑口无言。
温岁格外自信地说:“我家大双喜那么威武,在场的斗犬在他面前都是小菜,不够喝一壶的。”
身后有人笑出了声,虽是嘲笑,大抵知道温岁蠢,也不憋着,起哄道:“世子的斗犬咋一看精华内敛,体型虽比不上其他斗犬,但小巧灵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王阳你下不下注啊,不下注起开。”
温岁压了五千两的银票在给自己新取名的斗犬身上,便踱着步走到了斗犬的栅栏旁边。
而王阳看了一眼走远了的温岁,对杜文重说:“这次太过了,五千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