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星辰照耀着原野。
陈芊裹着一层单衣奔跑,汗水都冻在身上。
缰绳一收,枣红马逐渐放慢马蹄。
女侠飞身下马,将斗笠抛向树梢。噗地一声轻响,斗笠横扫进树枝,炸起雀鸟叽叽喳喳的抱怨。
“大侠…呼…您、您休息啦?”陈芊蹭着树干几乎瘫倒。
还好女侠并未反驳,她拴好马,掏出两块火石,将树枝树叶踢到一起点燃。
升起的火焰迅速驱散寒冷,将挥之不去的月光染成暖橙色。
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陈芊松了口气,从包袱里取出干饼和水袋。
和春游时的处境大不相同,这块干饼连糖粉都没得撒。
不过刚刚经历生死,陈芊彻底佛了,她靠着暖融融的火光,使劲想象烤鸡与热牛奶的滋味:顺滑的牛奶滑过喉咙,伴随油脂迸溅的烤肉…啊呜。
一口下去,干饼还是干饼,糙得让人落泪。
要是能多赚点就好了,起码可以买点农家豆瓣酱啊…
啊呜啊呜连咬两口,干饼渣子噎在喉咙口怎么也咽不下去。
陈芊捡起水袋拼命灌水,勉强吞下。
呼~她看向身旁的女侠:这位大侠一动不动地靠着树干闭目养神,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匹额头上印有白色闪星的枣红马…没背多少行李啊。
“您不吃晚饭吗?”
“......”
“要不,我分您一半?”陈芊捻起饼子,嚓地一声撕掉自己咬过的部分,把另一侧递了过去。
“......”
“别担心,这面我没咬过,总不能让恩人饿肚子…”
侠客撇过眼,只轻轻一扫,便将年轻人局促不安、面颊飞红的样子收入眼底:看不出一丝傲慢,也不是低声下气的讨好。
那双水波一般流转的眼瞳中满是真诚,举饼的动作也很自然,仿佛没有受过某些“礼教”的洗礼。
侠客没有接饼,反而刷地一声抽出长剑,唬得陈芊往后一撞。
还没等陈芊满地求饶,她已经飞身而去,消失在夜幕里。
“啊…?”陈芊张大嘴巴,看了眼还在吃草的枣红马:没骑马,女侠肯定去去就回。
她重新靠回树干,让火光把身体烤暖些。
……
嚓啦。
陈芊猛地睁眼,原来是一只兔子砸在脚边上。
“什么啊…兔子…呃?!”
她挣扎着爬起来,还好,还是那片森林,天也没亮。
随后才注意到火堆前的侠客。
侠客手中的小刀已经剥开兔子的毛皮,正将肉串到树枝上。这只兔子满身都是油脂,顺着枝条砸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咕嘟,陈芊咽了口口水,肚子随着枝条的翻动滋滋直叫。
干饼又干又碎,嚼起来满口渣子,咽下去却是空的,仿佛吃了一团棉花。非得加了水才有一点饱腹感。
肉,肉是不一样的。
肉类天生就被渴求着,那是一团纯而又纯的能量!
咕嘟,咕嘟!
陈芊赶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女侠已经救了自己一条小命,怎能得寸进尺。
可是肉好香啊…
唔,好像还有胡椒的味道?错觉吧,咕嘟。
“喂,来吃。”
一股浓烈的香气钻到鼻子里,挥之不去。
这可顾不得什么不食嗟来之食——
啊呜!
陈芊一口咬住兔腿,眼睛幸福地眯起,活似一只捕食的猫儿。
“你!”女侠一时惊异,居然就这么咬上了?礼节呢?所谓读书人的傲气呢??
退一万步,难道不该双手接过,好好道谢吗?
“谢谢!”咬着兔腿的人终于伸出手,抱着兔腿使劲啃。
呜呜呜呜,好久没吃到肉了!
道谢了,但没有完全道。
不论是谁看到陈芊此时的表情,都会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家伙肯定沉浸在美食中,什么都听不进去。
算了,侠客一时失笑。
她将剩下的兔子也丢给陈芊,重新抱起长剑,闭目养神。
“女侠,你…”
“我不需要。”侠客头也没抬。
“真的?”
陈芊惊讶地移动目光:女侠的身体弧线分明,脊柱挺拔。
尤其是那双修长的腿,即使被布料遮盖住锋利的直线,依然可以想象其矫健的力度。
一看就很健康…肯定不是饿大的。
“你在看哪?”一道冷光闪过。
陈芊嘶地摸上自己的脖颈,这才发现那不是刀光,只是女侠盯着的地方,没想到目光也会有重量。
她慌忙错开眼,羞涩地拱手:“我、我只是…在下还不知大侠姓名,以后该如何报恩呢?”
【不需要。】
奇异的直觉让侠客转换心思,她忽然皱眉,似有不耐地回应:“齐羽。”
简单到极致,一听就是化名。
“好,我记住了!”
齐羽微微抬头,一双明亮又清澈的眼眸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再三声明:“齐羽、齐羽!恩人的名字我记住了。”
油脂抹在唇角,却并不显脏,反而让人想到脆弱的花瓣。
想到…另一个人。
“……”齐羽紧了紧怀中的剑,不再看她。
只是巧合罢了。
有人说过,美人总是相似的。
……
呼哧、呼哧,陈芊追着马儿奔跑。
感谢无穷无尽的潜能!这两日体力明显见涨,虽说再跑也抓不住马尾巴,不过只要坚持跑下去,总能看到女侠在某处树下休息。
可今天还迟迟没有看到齐羽的身影,不免有些心慌:难道被丢下了?
不对,多半是枣红马脚程太快,跑爽了,得快点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