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秦颂敞着衣领坐在浴室,热水从头淋下来,将头发浇得打缕,她很少这样衣冠不整走在外面,今天例外。
不是没有阴晴不定过,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尝试去看心理医生,也吃过药。
医生换了很多个,问题一点也没解决。
时间久了,搭建好的“舒适圈”变成习惯,交际的意义变为利益兑换,她在圈里困顿。
秦颂知道自己的问题,却固执得屏蔽掉。
她身上的伤痕每一个人都好奇。
纹手臂的纹身师也问过,秦颂记得,当时她用眼神表示拒绝告知,如果硬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不愿意剖开伤痕。
血淋淋的,比穿孔残忍太多。
手机放在洗手台,叮地响了一声,然后又接连响了好几声,秦颂光凭声音猜出是黎初。
这也是她打破常规的原因,黎初阴魂不散。
她的攻击力不低,如果明天还去kiss.me,应该能看见黎初脸上的指印。
黎初像一个囫囵出现的棍棒,把多年维持良好的平衡打破。
为了不再被额外的情绪左右,她和她签了协议,好像那些出格的事情只是为了互利。
她需要对方解决她无穷无尽的需求,而对方也可以用此交换履行合约。
秦颂关掉了花洒,湿着手拿起手机,黎初发来三张照片,背景是kiss.me的新灯牌。
“我买了炫彩板噢,你要来看看吗?”
跟个没事人一样邀请。
秦颂的心情突然很不正常地,随着发来的灯牌变得斑斓了一些,再往上翻,她发觉自己回复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还有两次是转账。
黎初的事事有回应就像漂浮的蒲公英,赫然着陆,并且生根发芽。
于是她摆动手指,简短地回了一句“嗯”。
这边黎初收到消息,搁下手机放空眸光,顿了顿又拿起来看,确认是秦颂在回复。
她有些……无措。
反复瞧了好多遍之后,她对着聊天框不断滑动,试图在过于单一的字里找到些温度。
虽然很清楚不大可能。
手机此时突然震动,吓得黎初差点没抓稳,定睛一看,秦颂又发来一条:“下来。”
深夜的街道不冷清,虽然拐角的灯光暗澹,但大马路上依旧纸醉金迷。
秦颂是穿着长裙出现的,上身还披了件深灰的外套,双手插进口袋里,缓慢地走过斑马线。
几辆车开大灯驶过,她的身影才亮了一些。
黎初在马路这边搓了搓手,昼夜温差太大,冒然站在风口处还是有点冷。
她以为秦颂已经在楼下等了,所以才穿得比较随便。
“要不要吃宵夜?”
秦颂过白的皮肤令轮廓发光,她抬眼笑了一下,笑得很浅淡短暂:“不看灯牌吗。”
“……”黎初思量须臾:“我明天帮你穿后颈,你能不能陪我吃宵夜?”
她学会了秦颂的相处方式,并学以致用。
秦颂暗暗看她一眼:“可以。”
两人路过大排档,秦颂的粉发飘逸在风中,发尾扫至背后,露出锁骨上放射寒光的银饰,很独特也过分美丽。
许多喝得七分醉的男人甚至吹起口哨。
黎初小心翼翼看她,余光瞥见昨天路过的酒吧,提议:“要不去那?”
她觉得今天无论坐在哪家,只要是露天的,秦颂一定会被骚扰。
警察局的记忆尤新,黎初怕醉鬼惹事。
秦颂步子大,走得略微靠前,闻言停下脚步,睫毛的阴影投进眼底:“喝酒?”
“也可以。”
黎初想说并不是真的要喝酒,但来都来了,不点一杯似乎有点煞风景,于是捧着菜单选了杯鸡尾酒。
她酒量不好,神情显得惴惴不安。
菜来得很快,餐具放在秦颂那边,黎初等着对方拿给她,却见苍白细长的手指单拎出一副筷子,然后夹起面前的菜。
她滞在原地。
等秦颂咽下食物,黎初已经自己拿了。
这是间清吧,放的慢歌慢灯光,不比外面糜烂奢华,黎初喝了酒胆子大得非比寻常,用吃意面的叉子指了指对面。
“你是不是不懂怎么和人交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