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花园,一颗掉光了叶子的老槐树铺开枝干,静静伫立在道路一旁,方才看到的喜鹊风筝挂在上面,五颜六色十分醒目。
“这风筝断了线便不要了?”沈落四下环顾,没见着放风筝的人。
他也不知自己方才是不是心头一热,可沈意旭的神色模样确实让他觉得难过。
沈落搓搓手,在心里丈量了一下高度。
嚯,这颗树可有些高。
“尚可。”沈落觉得自己爬上去应是没有问题。
虽然跟着他爹念了十几年的之乎者也,小时候该玩的沈落也一样没落下,爬树自然信手拈来。
只是天气太冷,施展不开手脚。
沈落哼哧哼哧爬上去,为自己不太好看的动作找补。
怎么说当年也是村头的玉面小飞龙。
沈落站在树干上,伸手够到风筝,怕树枝将它勾坏了,小心翼翼换了个方向理了出来。
“放肆!何人无礼?”
沈落刚收回手,就听树下传来一声大吼,脚下一滑,反应不及往后栽倒。
不好!他迅速调整身体,避免头先落地。
这高度骨头不断,伤痛绝对不会少,电光火石间瞥见树下站着两人,沈落声嘶力竭一声:“兄弟,接住我!”
赵元琅看着一道人影正对他方向从天而降,冷静往后踱了一步。
沈落:“……”我敲里吗!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咚”的一声闷响,沈落结结实实掉在地上。
痛痛痛!他面上表情生动又狰狞,仰面看向两个罪魁祸首。
“兄台不出手相救也罢,不知这般举动会出人命吗?!”沈落狼狈爬起,有些生气。
赵元琅见他拂袖理袍,有些好奇。
沈家嫡系何时有这么一个年轻子弟?
“放肆!见到……”小福子眉梢吊起,未出口的话却被截断。
“不好意思,方才未来得及反应。”赵元琅打量他几眼,觉得眼前的青年生得还有些精致。
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落见他神色淡然,暗斥一声假模假式,虚有其表。
心里憋屈:“无妨,是在下抬举自己了。”
一看您身份高贵,龙章凤姿,是我不配。
赵元琅觉得有趣,明眼人都能瞧出的身份,偏偏这人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沈落看他一眼,心中无端生出抵触之意。
“担不起公子二字,不才姓沈,单名一个‘落’字。”读书人的风度让他忍住了恶意。
赵元琅将沈落二字在心里滚了又滚,意趣更甚。
“方才没有伸出援手,是我不对,不知沈公子能否领我出府?”赵元琅一脸诚心实意。
迷路了?
沈落看他两眼,卷好风筝的断线,思量片刻后点头。
“跟我来。”
赵元琅闻言跟在沈落身后,再身后是一脸疑惑的小福子,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忽然有心逗弄起这位小公子?
沈落心里冒着坏水,领着人走向与来时截然不同的方向,打算多溜他一阵。
沈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逛个十来分钟没问题,沈落自信想,等最后再带他出去,谅这人没话说!
三人一路无言,气氛尴尬冷清到赵元琅的视线犹如实质,令沈落如芒在背。
注视着青年挺拔的背影,赵元琅目光落在他腰间,似有意无意般说起:“公子身上的玉佩好生特别。”
沈落闻言一愣,心道该不会这人认得这玉佩?
下一瞬便听赵元琅施施然道:“所谓君子环佩叮当,周还中规,折还中矩,看来沈小公子也是个慎独省行之人。”
沈落立刻接话:“在下附庸风雅罢了,哪能有这般雅致追求?”
赵元琅见他紧张,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公子一看平日里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想捉弄他的心思藏不住,面上写满了心虚。
“公子。”他佯装思索,“这路似乎有些不对。”
“是么?”沈落干巴巴地答话,“毋须着急,拐个弯便好。”
赵元琅善解人意地点头。
三人转过弯,看着面前一亩菜地陷入了沉默。
绿油油的大白菜在地里招展,长势喜人。
沈落:“……”谁开的地,好有闲情逸致。
他悄悄瞄赵元琅一眼,便见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好尴尬!沈落的脚趾头又在抠地了。
“这,这位公子,”他急忙解释,“在下记错路了,应是那边。”说着指向对面。
赵元琅点点头,为他让开一条路。
小福子在一旁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二人相互配合。
沈落心里思量,不好意思继续乱走,于是带二人绕了出去。
是往前走再往右拐,还是先往右拐再往前走来着?沈落思索,对这偌大的沈府开始茫然。
面上沉着冷静,脚下却有些慌不择路,直到面前出现又一个小池,沈落无言。
沈府究竟有多大!?
转见赵元琅一脸无辜地望向自己,心里忽然升起了些微的负罪感。
都怪我小心眼,要是一开始带人出去,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