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潆撇撇嘴,低着头拨弄着勺子,不说话。
段尘轻敲萧潆脑门,无奈笑道:“我是不想让你担心。你只需知道,这天下没有能让我屈服的事,我的身体自然也是由我不由天。”
萧潆笑道:“是,我们段公子可不是常人。待会儿我便先走一步,昨日我答应师傅要在门禁前回楼,这下免不得要挨顿罚。”
段尘嘴角含笑:“那下次,我便协礼向萧姑娘请罪。”
流水楼——
萧潆蹑手蹑脚推开房门,刚探进头,便瞅见云畅身边的侍女泠七坐在桌旁,忙关门欲逃。
“江月,姑娘等候你多时了。”
泠七声音传来,萧潆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萧潆踏入后院,云畅依旧是一身素纱,背影有些消瘦,却透着一股清冷孤傲。
听见脚步声,云畅转身,眉眼带着愠意。
“跪下。”
萧潆第一次见云畅动怒,赶忙跪下俯首,请罪道:“师傅,弟子知错。”
云畅挥袖坐下,只觉得胸闷气短。
“你哪里将我这个师傅放在眼里!若不是我向无情说,你临州来了表亲要去拜访,你现下早就被关起来了。我看你实在是困得苦闷才允你出去,你却彻夜不归,说!你昨夜到底去了何处!”
萧潆低着头,犹豫再三,终还是缓缓道:“我......在灯会上遇到一个朋友,便一起去赏灯。孰料中途他旧疾复发,身边又没有旁人,我便将他带去客栈。师傅您也说不过能见死不救,我便照顾了他一晚,今早看他无碍后便急忙赶了回来.....”
云畅盯着萧潆双眼,微微抿了口茶,挑眉道:“朋友?我怎不知你在楼外还有什么朋友?”
萧潆咬了咬嘴,小声道:“刚来安都时认识的。”
云畅观察着萧潆的神情,轻轻吹了吹茶盏中氤氲的热气,淡淡道:“喜欢的人?”
萧潆一愣,连忙摇头道:“不!不是!只是朋友!”
云畅放下茶盏,斜倚在软塌上,了然一笑,“你这个年纪,正是所有事都摆在脸上的年纪,还想瞒着师傅不成?待你能神情自若掩藏所有心事时,不是老了,便是没心了,又岂是什么好事。”
见萧潆不说话,云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孩子是什么人,师傅看人一向准,也好为你把把关。”
萧潆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她不想瞒着师傅,但又不知段尘是否愿意此事被旁人知晓。
云畅低头笑了笑,点头道:“看来不方便说啊,也罢,待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并不担心你吃亏。”
萧潆跪着移到云畅身边,抱住云畅手臂,抬头道:“所以师傅原谅我了?”
云畅看了眼萧潆,摆了摆手,无奈笑道:“起来吧,惯会仗着我宠你。这件事你的确是事出有因,只是不能再有下次。”
“是!师傅您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傅!”萧潆不停地点头,冁然而笑。
婢女泠七从小厨房端来点心放到桌上,见到这一幕,笑道:“你算是运气好,赶上今儿姑娘心情好。”
萧潆不解,抬头问泠七道:“泠七姐姐,师傅有什么喜事啊?”
泠七笑道:“今日啊王爷来信,说不过二十日就将抵达安都。还借《诗经》说啊'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这不就是在说十几年来从未忘记姑娘吗。”
云畅摆摆手,无奈笑道:“惯会说闲话的,还不退下去。”
萧潆冲泠七吐了吐舌头,两人相视一笑。
萧潆起身坐到云畅身侧,轻轻为她捶着腿。
“师傅,您与王爷十几年未见了啊。”
云畅点头:“十五年又三个月。”
萧潆心中感慨万千,自云畅与杜仪风当年一别,十五年来再未见过一面,可两人感情却没有丝毫减少,反而随着思念日益醇厚。
萧潆试探着开口问道:“师傅,您与北朔王是怎么认识的啊,又是怎么......分开的?”
云畅一愣,脸上神情复杂。
“徒儿错了,不该问起这件事。”萧潆赶忙道,心里懊丧自己怎么这样没眼力见儿。
云畅摇头,释然一笑。
“无妨,这么多年过去心早就麻木了,只是刚才细细一想,才突然发现已经过了这么久。既你想知道,我便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