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乱人眼,他脑壳昏了,心也化了,暗骂自个:你是失心疯,才舍得不要这么个老婆。
怀里珠子不知不觉就摸出,亲手递与阿烛,连龙珠清光也照他不醒,口里还道:“夫人,你用么。”
龙珠已至手边,阿烛反倒推拒:“我不要你的珠子。”
黑蛟呆道:“你不要珠子,病要怎么才好?”
阿烛道:“我见你有些儿不情愿,既不情愿,拿走罢,强索来的物件儿我不爱。”
黑蛟道:“你若不用它,多半要没命哩。”
阿烛赌气状:“没命便没命,总比你不情不愿来得好。”
黑蛟急道:“我如今情愿了。”
阿烛道:“那我也不敢用。”
黑蛟问她怎么不敢用。
阿烛答道:“你这般宝贝它,我怕将它用坏了,你要怪罪我。”
黑蛟这时就赔笑:“夫人,你莫使小性子,先前是我错想了,凭你怎么用,绝不怪罪。”
他肚中却有个计较:想我夫人不过一介凡女,又怎能将龙珠用坏,也怪我方才小家子气,叫她见了生恼,才将话拿捏我。
阿烛半信半不信的:“此话当真?”
黑蛟话说得硬气:“当真!”
“那你发个誓来。”
黑蛟笑道:“夫人,你好多心。”
阿烛呵呵冷笑:“不敢发誓,却说我多心。”
黑蛟莫可奈何,只得起誓道:“凭夫人怎么用我龙珠,我若怪她,一辈子遭瘟。”
只差没跪着央求,阿烛才接过龙珠。
将珠子举在眼前细看,确是真珠,才煞有介事在胸前滚了滚。
黑蛟盯得不错眼,见她滚了珠子,急急问道:“你好了么?”
阿烛展欢颜,笑盈盈,难得给了他个好脸色,道:“我好了。”
黑蛟急不可耐:“那将珠子还我罢。”
阿烛却不还他,口里念个咒,将珠子囫囵吞入腹中。
黑蛟傻愣愣的:“夫人,你怎么将珠子吞了。”
龙珠得手,阿烛哪里还跟他虚情假意,登时变了脸色,冷笑道:“好蠢啊,你还不知,是我不想还你哩。”
黑蛟不敢信:“夫人,你定与我玩笑。”
阿烛啐他一口:“呸,哪个是你夫人,哪个与你玩笑!”
黑蛟此时方信,气得七窍生烟,立时翻脸,也不想这是什么宝贝夫人,抽出大刀就砍来。
只听得“当啷”一声,原来火精见他翻脸,也现出本相,举一柄赤剑迎来。
那剑是真火汇聚,赤焰凝结,威威烈烈,灼灼耀耀,与刀相击时,将刀刃烧得通红。
黑蛟手心烫出好大个燎泡,万不得已丢开,也现出本相,三角脸,灯笼眼,鼻扁嘴阔,蛇模蛇样,着实是条丑蛟,又黑面獠牙,凶相毕露,丑得别具一格。
他伸着个头,张开大口,一口将火精吞下,再看欺诳自己的阿烛,更添百倍之怒,叫道:“你也一并遭殃!”
伸颈支脖,要吞阿烛入腹。
还未碰着一丝儿,天上突然闷闷两声雷响,叫他听得心惊,肚里又火烧火燎疼起来。
那疼啊,来势汹汹,烧心灼肺,苦不堪言,正是肝也疼,脾也痛,肠胃蒸熟,脏腑焦香。
把个孽蛟磨折得满地打滚,哀嚎连连,一时往东头倒,一时往西头盘。
原来他万不该将火精吞进腹中,火精乃五行之精,虽降世不久,却也不可小觑,若在外头还好,脏腑何其柔嫩,可不是自找苦吃?
你看他,火从口里喷,烟自鼻中冒,其状何等狼狈。
委实耐不住,黑蛟又张口,将火精吐出。
只见得一团火球,光华流金,赤红如血,滚地变作个人,又举剑,要杀去。
阿烛略抬手,道一声:“且住。”
火精立止,不再动手。
那蛟既无宝珠护身,又受雷法震慑,还见火精十分厉害,也不敢擅动,凶声恶气问道:“夫人,你到底是哪个,怎么设局害我。”
阿烛微微一笑:“你看我是哪个哩。”
她现本相:肤白欺霜雪,色艳胜榴花,姝色芙蓉绽,星眸琥珀光。
比作凡女时更添百倍容光,却又令人望而生畏:眉蹙时春雷阵阵,笑颜开晴光破云,呼吸间合乎道律,行止处气韵天成。
黑蛟见她十分威严美貌,又听得一声厉喝:“孽畜还不伏诛,更待何时?”
不觉胆寒,念道:是我的事发了,上天着人来拿我,我如今失了宝贝,大不济事,不若走了罢。
心生畏惧,就卷起一阵妖风,要往远处遁逃。
方到门边,不晓得哪个小妖,因受黑蛟磋磨日久,老大怨念,此刻就起个歹意,故作打跌,迎头撞上妖风,正将他撞倒。
黑蛟急待爬起,一双白鹊自阿烛袖中飞出,化作两道雪也似的刀光,架在他脖子上。
他膝头一软,扑通跪倒,一味叫道:“饶命,饶命!”
阿烛笑道:“你还跑么?”
黑蛟怄得心碎,还要忍气求饶:“绝不敢跑,求仙子饶我性命。”
阿烛道:“你说不敢跑,我却不敢信。”
叫:“把他绑了。”
火精听令,拔根发,变作火绳,往黑蛟身上一指,层层缠,圈圈绕,绑得死紧,就此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