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脚急刹车停在路边。
支在车窗上的手摸了摸额头,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语气依旧生硬,但比起刚才已经软下许多:“哭什么?说你说错了吗?”
许听夏把纸巾捏在手里,还是用手背擦,脑袋垂得低低的,像个犯错的小朋友,抽泣声却带着一丝倔强。
盛嘉泽叹了一声,把车熄火。想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担心,也想告诉她刚才在墓园找不见她,他又有多慌乱,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开了敞篷让外面的空气灌进来。
初夏的夜晚还没那么热,甚至昼夜温差有点大。风冷,却让车里憋闷的气氛得到一丝缓解。
盛嘉泽虽然平时没少哄她,也自以为很会哄她,这次却有点束手束脚,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哭得他简直插不进话。
等小姑娘终于哭累了,渐渐停歇下来,他又递过去几张纸,软声道:“好了,没吃饭吧?带你去吃饭。”
许听夏嗓音闷闷的,纸巾被她捏得皱巴巴:“不想吃。”
盛嘉泽难得见她不配合自己,勾唇笑了一声:“还生气呢?”
“……”许听夏咬咬唇,不说话。
盛嘉泽用力揉揉她头顶,嗓音却十分温柔:“犯了错还不让凶,给你惯毛病了是不是?”
他的确很惯她。
从一开始到他家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吃饭连葱花都不敢挑出来的小姑娘,现在变得越发会和他闹脾气了。
盛嘉泽倒是喜闻乐见。
小姑娘没点脾气,太容易被拿捏被欺负。
他无奈地摸着她头顶的刺猬毛,语气带着哄:“行,不想吃就先回家,等你想吃再说。”
路上,他给警局和学校都通了电话,顺便给许听夏请了一晚上假。她今天的状态就算回学校也是浪费时间。
小区门口有家甜品店,盛嘉泽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是她生日,把车子停在路边。
许听夏疑惑地看过去时,他手放在车门把手上,解释道:“给你买个蛋糕。”
“不用了。”许听夏低下头,嗓音小而闷,“我不过生日。”
盛嘉泽看着她掩在黑暗中的侧脸,心口倏地一痛。
回家后休息了一会儿,盛嘉泽说带她去夜跑,她倒是二话没说答应了。
换了身运动服,两人去小区附近的公园。
许听夏从来没在晚上跑过步,没想到这个点出来锻炼的人还挺多。她也很久没和盛嘉泽一起跑了,男人穿着和她同色的运动服,就像情侣款。
即便头顶还罩着愁云,心中也不免生出暧昧和甜蜜来,从一开始的没精打采,逐渐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盛嘉泽跑得不快,始终在她前方一米左右的距离,偶尔回头看一看她,飞扬的发丝和衣角撩起她心中的柔波,比江边的风更令人神清气爽。
他们沿着滨江公园的跑道一直跑到大桥下,跑到许听夏气喘吁吁,还在奋力坚持。
盛嘉泽在她前方,始终步伐稳健而轻松,不时转回来给她打气加油。
每当筋疲力竭的时候看见他背影,听见他声音,她就觉得自己还有用不完的坚持。
跨江大桥的上空突然亮起一片彩色灯光,这一瞬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或许就是爸爸妈妈送给她的礼物。
怕她孤单,怕她绝望,怕她余生眼里没有光芒。
无论将来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关系,是她美梦成真或是黄粱梦醒,他都将是她生命里不可替代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在她最黑暗最难捱最无助的时候,照亮她生命的那一束光,并跨越时间的河流永远留在她身体里,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给她无穷的力量。
桥上的彩色灯光变幻成不同的形状,像一朵朵蝴蝶飞在夜空里。
身畔传来男人含笑的嗓音:“差点忘了,今晚有无人机表演。”
许听夏睁大了眼睛:“那么多无人机?”
那她运气真的不错。
若不是阴差阳错翘了晚自习,若不是一念冲动答应他出来夜跑,肯定就看不见这场表演了。
身体里的负能量在这一路随着体力被消耗殆尽,夜风卷去残余的愁闷,整个人变得轻松许多。
数不清的无人机点亮了夜空,就好像一场盛宴,庆祝她劫后余生。
而身边的人在发光。
许听夏抬起头,目光落在他清俊无瑕的侧脸,微勾着唇牵起完美的下颌线,还有颊边能让她醉上一百年的酒窝。
“盛嘉泽。”她嗓音软软地,字正腔圆地叫他的名字。
男人有点意外,却并没有觉得冒犯,垂眸看向她,唇角依旧懒懒地勾着:“嗯?”
夜色下女孩睁着一双圆圆的杏眼,黑亮的瞳仁盯着他,乖巧而认真:“我能不能抱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