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饶刚刚走入大门就被喊道传语堂。
苏饶理了理衣服,扁了扁嘴试着让表情自然些,只是心中还是忧心忡忡,生怕苏譢伯知道他自作主张。
推开漆花贴金的两人高的乌木板门就能看到苏譢伯胡坐于榻上,只是他双眼紧闭着,头也微偏,脸上有一丝疲态。
苏饶心中叹气,心想父亲太过多疑执拗,若放下些偏执,将一些事交给他们小辈来做,又何苦如此疲累,还束缚了他们小辈的拳脚。
他是如此,他的妹妹苏莹、苏婕妤也是如此。
说一定要安邑去和亲的是苏譢伯,突然转了话锋说不许安邑和亲的还是苏譢伯。
苏饶只觉,怕这位曾也英明盖世的父亲已到了优柔寡断的年岁。
这样想着,他心中不由多了一丝忧愁,却也生起一股欢喜。袖下的手,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的,紧紧握住成拳。
“想什么呢。”苏譢伯囔着嘴说话,声音似是闷在了嗓子里一般。
苏饶急忙上前,坐在了苏譢伯对面。他行了个礼后,急忙道:“父亲,怕此番难随您的意了!”
“怎么了?”苏譢伯悠悠转醒,轻微摇了摇头后才彻底清醒过来。
苏饶忙道:“将您教的话说了后,突然一位玄色深衣的侍卫闯入,给了吾王一牍密报后离去。尔后吾王话锋便转,说什么也要让安邑去和亲啊!”
“密报?”苏譢伯双眼眯起,他自语:“直接闯入……怕是北境来的密报。”
“那不就是夏国了?”苏饶故作疑惑道。
苏譢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苏饶退下,也没再说什么。
苏饶躬着身子退出了屋,自关门时的缝隙打量过苏譢伯,他深觉此番——他做的是对了!
苏譢伯这一夜似老了十岁般。
他孤身一人坐在榻上,看着传语堂的雕梁画柱,漆花贴金,就连最次的花斛也是银做的。
地上更铺着大丹送来的染花皮毯子。
苏譢伯双眼微阖着盯着右手边,千离曾坐过的位子。
在这几时辰里,他被一名天命司来的女子说服放下对祖业的执着,而此刻似乎命运不饶过他,逼着他不许退却。
“既然不让退,就不退了!”苏譢伯双目突的睁大,猛的乍起身子,披着的锦袍被无情抛下。
手自一旁一伸一提,一柄长剑被他自坐旁的兵器架上抽出。
剑刃出鞘,直指空无一物的对面,剑刃刺破空气……
这一夜似乎人人都在谋划、都在窥探,让这夜在不少人心中长了许多。
而眼见就要破晓,束阳行宫内一位婀娜多姿的温婉女子以坐上马车离去,往承恩门方向去。
似乎昭示着,漫漫长夜终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