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燕南飞彻夜未眠，秉笔直书。

奋力写成《大明积弊条陈》。

臣本浮萍小吏，苟且侍奉于太医院。

幸得太祖不弃，屡获擢升。

得入文渊阁，行走书房。

为报圣恩宠，臣夙夜在公。

以求为生民立命，为往世继绝学。

殚精竭虑，苦心孤诣。

思医国之策，下谋救民之法。

承蒙圣于殿前垂问国税浅薄之所在。

臣对之以权贵圈地经商矣。

现经锦衣躬身寰宇调研。

方知权贵弄权之久、害民之深、侵吞国帑之巨。

臣瞠目结舌，肝胆俱裂。

由此观之，我大明积弊有八。

其一曰，地主超编。洪武初年太祖封赏四海，仅有公侯伯爵不过三十又八，仅此皆人等可拥良田佃户，子孙后代享天恩延绵。此后二十年，到王孙，皇亲国戚，下到各级文武官吏，皆伸手向田，万名地主横空出世矣。

其二曰，良田被圈。洪武初年受封之地不不足百万，仅有我大明国土九牛一毛之地，时至今日已达数千万，圈去我大明良田半壁江山。

其三曰，佃户猛增。洪武初年受封佃户不过三万，协助诸位公侯料理庄园，现今大明共有佃户不下百十余万，受辱受迫，生活艰难。

其四曰，失地风险。权贵巧取豪夺，农户失地常现，仅能由民入佃，自此不知皇粮只知佃租，君无地则失民，民无地则失身，民若身有失则朝廷必有风险。

其五曰，百姓受辱。地主权贵欺压佃户百姓，无视律法圣令，私设刑堂，擅杀家奴仆眷，地方官员熟视无睹，百姓求死易而申冤难。

其六曰，走私猖獗。王侯将相莫不走私贩私，小到盐铁茶糖，大至马匹军械，下一心沆瀣一气者多，风险共担抱团试法者众。

其七曰，税收锐减。综所言，地商之税均为权贵圈地经商走私所伤，十数年来有减无增，权贵损公肥私，害民误国，长此以往我大明将国将不国。

其八曰，军纪涣散。军中官员兵士多有圈地走私之徒，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满心向钱无心恋战，战备松弛军纪涣散。

以弊病，臣跪书血谏，万望陛下伏耳倾听，不枉臣舍出性命仗马而鸣。

落款是文渊阁大学士，太医院院判，兼内阁行走诤臣——燕南飞。

洪武二十六年十月初一。

燕南飞洋洋洒洒的写了千余字。

落笔之时，已是拂晓鸡鸣，东方既白。

燕南飞起身吹灭了桌台的蜡烛。

接着窗户中撒进的晨光，将这封《大明积弊条陈》原原本本的誊抄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