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愁眉紧锁,仿佛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情,无论是悦耳的曲调,还是美妙的舞姿,他都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乐趣。而手中的美酒也不过是帮他暂时忘忧的良药。
他在这样一个纵情欢乐、恣意欢谑的场景中,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即使是疏离如金华上仙,木讷如灶神,即使是刚刚被老婆训斥过的雷公,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掩盖不了的轻松愉悦。只有他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如果不是碍于玉皇大帝的情面,他恐怕根本就不会赴宴。拒寒看见他在喝酒的间隙,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场上的众仙,眼睛里顿时充满了鄙夷。
拒寒听见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里,“这些耽于享乐的腐蛆”。
她环顾了一周,确信这句话是来源于这红眉红发的战神龙渊之口,但是她并没有看到他嘴巴张开说过一句话,难道自己竟然能听见他的心声。
拒寒就那样站在大树之下盯着他的方向,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发现过她的存在,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她就越发看地肆无忌惮了。
战神龙渊的红眉红发在绿树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耀眼夺目。
拒寒突然发现那绿树不只是绿树。眼前的奇妙景象让她应接不暇,她根本没有空闲去研究那两排绿树,甚至自己就站在其中一棵旁边,也没有去留心。
拒寒原本以为是老树翻新叶,才会绿得深浅不一。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在绿叶中开满了一簇簇浅绿色的花。
那些花绿得清澈,绿得柔美,仿佛是被吹过绿叶的清风染上了一层清透的绿,又仿佛是飘浮在空中的绿云。
拒寒真的好喜欢这种树,她从来没有见过哪种树上是开绿花,而且绿得这样让人心情舒畅。
于是,她自作主张地把这种树叫作“花树”,一树之花,一花之树。
拒寒竟被这沁人心脾的绿和灼目刺眼的红之间那强烈到惊心的对比所深深吸引,根本移不开目光。
但是突然,战神龙渊好像是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一样,猛地抬起了头,那如鹰眼般锐利冰冷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朝着拒寒射了过来,犹如千万把寒光泠泠的利刃。
吓得拒寒身体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完了,他发现自己了,怎么办?
她吓得魂不守舍,就像偷东西的小偷被抓了现行一样,而且这个主人还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
她满溢的恐惧促使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着,却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空。
刚才托起身体的浮力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瞬间就从高空中跌落,开始极速地下坠。
耳边的风声“嗖嗖”作响,除了风声她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四周的风景在飞快地向上移动,她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可是发现身边什么都没有………
她已经跌破了云层,她本来想快速地抓住一片云,但是那些云都是虚无缥缈的,她的手一碰顿时都消散开来。
她恐惧地闭上眼睛,心想,完了,死定了,从这么高跌下去不粉身碎骨才怪!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深深地跌进了某个地方,但肯定不是地上,因为她感觉到四周软绵绵的,很舒服,很安稳。
一颗还在极速下坠的充满恐惧的心也收了回来,一同沉沦在这一片温柔里。
她缓缓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躺在房间里,自己云朵做的床上,根本哪里都没有去,原来刚才只是迷梦一场。
等她起来,只觉得自己浑身精力充沛,头脑格外清晰,看来云床真是居家旅游、修仙练剑的必备良品呀。
昨天夜晚做的梦她却记得不十分清楚了,很多仙人的脸都模糊得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
但是战神龙渊如燃烧的烈火一般的眉发,和树上绿得柔美清透绿云一般的花簇,融汇成一副让人印象深刻的奇特图景,让拒寒即使是在多年后偶然想起时,仍然觉得历历在目。
后来的很多个夜晚,她都做过很奇妙的梦,有时是变成一只鱼在大海中遨游,有时是变成一只飞鸟在天空中翱翔,有时是变成一只小兽在深夜的丛林中漫步……
但是她再也没去过那片仙境了。那晚的事她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如果告诉小师叔,小师叔又该嘲笑她了,估计要说她是想成仙想疯了,干脆就把它当做仙梦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