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色渐深,宁兴平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一阶慢慢向上挪动。耳边只听得山风呼过,再看一下脚下,黑漆漆一片,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一阵头晕目眩,宁兴平扶住石壁,定了定神,抬头看去,只见树影摇曳,更不见半点灯火,不由悲从中来。这数日间所闻所见,让他方知这世间之广阔,却将父母故去的悲苦冲淡了许多。而今独自行于山间,万籁无声,只有风声入林之声,又加初冬时节,虽然乾云地处南方,但夜间仍然不免清寒,更添得愁苦之意。
宁兴平心中默念爹娘,不由落下泪来,但又想到真性禅师临终对自己的嘱托和林子寿对自己的一番教导,便强振精神,倚着石壁坐了下来,掏出干粮,就着清水一口口吃了起来。歇息了片刻,宁兴平又抬起沉重的双腿一步步向上攀登起来。
又不知行走了多久,一丝红光从天际射在宁兴平身上。宁兴平定睛看向远方,远处云海滚滚,那线红光越来越亮,映得云海分外艳丽。突然,一轮红日跃出云海,顿时将周围的黑暗尽数驱散,大片的红光洒在山中,给群山披上了一层霞衣。伴随着朝阳升起,山间的空气也似乎清新起来,宁兴平深吸一口,顿觉得心胸开阔起来,伴随着疲劳也消退了不少。
宁兴平望着远处群山壮阔景象,不由得吐气开声,长啸一声,顿时回声滚滚,震得云海翻涌。宁兴平见状大笑,“爹娘,且看儿今日如何上山。”说罢,转身向上飞奔而去。
足足行了一日,又到了日暮之时,宁兴平方才看到远处有了点点灯光,在暮色中仿佛看到几处楼阁伫立,似有人烟。宁兴平振作精神,再次提着沉重的双腿向上爬去。
宁兴平越走越是恍惚,似乎那片楼阁就在眼前,却总是走不到近前。也不知又走了多久,宁兴平突然脚下一轻,踏上了平地,不由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时有人向他飞奔而来,隐约间,宁兴平仿佛看到了李天玺的脸,用嘶哑的声音喊了句“李大哥!”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这日夜间正是李天玺带队巡逻,路过山门时候突然见一个人影倒在山门前,又听到那人叫他,见是宁兴平,大吃一惊。连忙将其抱起,又取出一粒丹药,塞入宁兴平口中,用元力一催,送入腹中。吩咐众人继续巡逻,自己则抱着宁兴平,将其送至林子寿处。
不知过了多久,宁兴平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在梦中自己不断奔跑,追逐前方父亲的身影,突然父亲回头,却看到了真性禅师的面容,慈爱地看着自己,又见魑尊不知何时出现在真性禅师身后,一掌击去。宁兴平惊呼出声,倏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斗室,自己正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人,正是林子寿。
宁兴平挣扎着便要起身,可刚刚用力,就感觉全身像散了架一般疼痛。林子寿见状,连忙按住他,说道:“你先休息,不要乱动,你一路爬山,伤到了筋肉,我已经帮你疏活过血脉,一阵吃些东西便可恢复。”
这时房门“吱”的一声推开了一道缝,探进个小脑袋来,林子寿回头看到,笑着说:“要进便进,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来人吐了吐舌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宁兴平扭头看去,只见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年龄与自己相仿,头顶两侧挽着两个小发髻,鼻梁挺翘,黛眉如画,细长的眼睛弯成一对小月牙,闪动着一丝狡黠,薄薄的嘴唇不画自红,身穿一件淡绿色的长裙,显得格外娇俏动人。
林子寿笑着介绍道:“这是舍妹林宝儿,年方十岁,是这山上出了名的调皮鬼,估计是听到你上山来,所以好奇过来看看。”
“哼,你才是调皮鬼,人家可乖了,大家都喜欢我。”林宝儿嘟着小嘴娇嗔道。
然后来到床边,上下打量着宁兴平,宁兴平从未见过如同这般如小仙女似的人物,不由被看的有些不太自在。
“你就是那个用了一天便走完了叩天梯的傻子啊?我哥还夸你道心坚固,我看你是傻得可笑。”林宝儿皱了皱鼻子,笑着说道。
宁兴平不明所以,看向林子寿。林子寿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前日我着急上山回禀掌教,忘记告诉你这叩天梯难行,当年清虚真人设立此梯只为告诉上山的人修行不易,但可在途中休息,逐渐领略登高独行的孤独之意,并不是要求一路不歇的赶上山来。哪知你竟如此执拗,若非你从小锻炼,只怕会伤了根本,需要将养许久才可。”
林宝儿笑着插嘴道:“你可算得是前无来者了,之前用时最少的也用了三天,你二十多个时辰便走完了一元之数,差点把自己累死,所以你还真是一根筋,傻得可以。”
宁兴平听得此言,不由大为尴尬,只得静静躺着不语。
见到宁兴平的赧意,林子寿说:“你且休息,我去与你弄些吃的,等你可以行动之后再带你去见父亲,商量你入门之事。”说罢起身拉着林宝儿出门而去。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宁兴平想想自己一路艰辛上山,却不知上山还可以边歇边走,不由苦笑起来。
不多时林子寿送来饭菜,宁兴平吃过之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