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六叔儿说你是属猴的,这么看啊!还真不假。”
刘广耕虚点了两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景年挠着脑袋,“嘿嘿”地笑了。
“景年,你是个有心的。但是有些话,作师傅的得先说在前头。”
刘广耕敛起笑容,沉声说道。
陈景年也严肃起来,坐直了身体。
“别人都说放映员是个俏活、肥差,这是实情。”
刘广耕扫了陈景年一眼,又接着说道:“我们下乡的时候,老乡们热情招待,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用的拿出来招待咱们,咱们严词拒绝又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我们吃下去了,就要记在心里,得领情,不能认为那是应该的,是老乡们的本分。
尤其不能像许大茂似的,不仅多吃多占,还贪得无厌,老乡们给他冲碗油茶,他嫌没加糖,上桌见不到酒肉,就撂筷子、使脸色。”
陈景年等师傅说完,郑重地应道:“我记住了,师傅。”
刘广耕心里是高兴的,说了两句重话后,自己先有点受不了了。
于是又把话转了回来:“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也干不出那样的事,但是等我退休了,就剩下你和许大茂一个屋,我怕他把你带坏了。
还有,等你拿了证,去乡下放电影的时候,记着带些口粮,老乡招待你的时候,你该吃就吃,走的时候把口粮给人家留下,或者备点治头疼脑热的药片,谁有个病有个灾的,你把药送给人家,东西不在多,但来来往往的就成情意了。”
“师傅,我记住了,至于许大茂,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也带不坏我。”
陈景年听话听音儿,见师傅主动缓和气氛,立刻恢复了原样。
“你是我徒弟,我不管别人怎么样,你要是真学得像许大茂那个德性,甭管我退不退休,到时候我一句话,你那些师兄就能收拾了你!”
“师傅,您啊!就放心吧,我们全家都不待见他,他见着我五叔儿都得绕道走……”
陈景年刚说一半,下班铃就响了。
“得,咱们撤!”
刘广耕把缸子里的水倒进盆里,胸有成竹地说道:“今儿就这么遭了,明儿咱们学上机,周末开场电影,百闻不如一见,百看不如上机操作一遍,甭管好的坏的,那些放映班的学员可做不到人守几台机子。”
“也不可能一人一个师傅!是吧,师傅!”
“哈哈,你小子就皮吧。”
师徒两人说笑着往出走,又在大门前分开。
刘广耕的家就在察慈胡同儿,厂子里很多人都住在那,所以每天上下班都有一群年龄相仿的老伙伴。
这些人溜溜达达地徒步而行,边走边逗闷子,快活的不得了。
陈景年骑着车子看向那片草地,昨天还上演着你侬我侬、奔跑嬉闹的草地上,现在一片空寂。
陈景年觉得为了自己的肚皮,干了一件非常煞风景的事。
可是当他回到家,心里残存的一丢丢愧疚在囡囡的大呼小叫中,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哥,你怎么不带我去呢!”
“哥,你能给我抓只活的小兔子不!”
“哥......”
“哥快被你烦死了!”
“怎么说好话还不爱听了呢!”
“哥厉害了啊!”
陈景年一边逗着趴在背上的囡囡,一边做饭。
先用兔子肉炖了一锅茄子干土豆。
再用从兔子身上剔下来一小块的肥肉,熬了点油,然后用葱花炝锅,激发了葱花的香气后添汤,等汤沸了才放入切好的萝卜丝,调味,等汤又沸了两沸,拿筷子尖蘸了一滴芝麻油点在锅里。
然后就听见囡囡在背后的吸口水的声音。
“馋猫儿,去捡碗儿,我一会要是发现衣服上有口水圈,哼哼!”
陈景年抖落掉妹妹,一边舀出萝卜丝汤,一边恐吓道。
“那还可能是你自个儿出的汗呢!”
囡囡下来前,用手拍了拍哥哥的后背,低声细语地说道。
“麻利儿地,我先给五叔儿送过去。”
陈景年把大碗放在桌子上,分出两份菜,端去了正屋。
李宪文让陈景年给他倒了点酒,他则把菜里的兔子肉挑了出来。
“五叔儿,囡囡那有,您多少也得吃点肉啊。”
“不为别的,兔子肉是寒性的,还没啥味,那点肉味都在菜了。我吃多了不好,你让囡囡也别多吃,女孩子身子骨弱,让她多喝点萝卜汤。”
李宪文从菜碗里挑出兔肉,夹起最后一块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