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文英哭着喊起来:“大哥哥,我不要你走!”文华也跟着哭起来,徐葭双眼噙泪。
殷白盛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听你的意思,你们不是一家人?”
“不是。”张穆答道:“她是我大嫂,这两个小孩是姐弟,和我们认识也只有几个月。”
突然,文英咚地一声跪了下去,哭喊着:“叔叔,大哥哥和大姐姐都是打北兵的好人,我和弟弟都是他们救的,求你不要杀他们,如果你一定要杀,我们愿意代替他们去死,只是我弟弟还小,希望你放过他,就杀我吧!”说完,她跪着爬到殷白盛面前,咚咚咚地磕头,徐葭站起来叫道:“文英,不要这样。”文英回头看了一眼弟弟,然后流着泪对徐葭和张穆说道:“大姐姐、大哥哥,谢谢你们救了我和弟弟,我很想和你们一起去找张岳哥哥、徐坤哥哥,以后就让弟弟陪着你们。弟弟,你一定要听大哥哥、大姐姐的话!”她话刚说完,突然伸着脖子朝殷白盛手里的刀尖撞去,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被人按住的张穆急得大叫起来:“文英不要!”徐葭听出了她的诀别意思,冲过去想拉住她,但无奈双手被反捆着,没有拉住,文华哭喊着“姐姐”,倒在地上往前爬,好在殷白盛反应很快,见文英扑来及时缩手,文英又是跪着往前撞,速度不快,但锋利的刀尖还是在她脸上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徐葭蹲在她身边,心疼万分:“傻妹子,我和大哥哥冒死救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你父母已经不在了,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要带好弟弟。”文英扑在她怀里大哭,“大姐姐,你们都是好人,是我和弟弟的恩人,我愿意替你去死,只希望你能找到你的亲人。”徐葭强忍着泪水,仰头对殷白盛说道:“你要怎么对我们,我没有二话,只求你放过这俩孩子。”
老马头也被文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小心地说道:“老大,这这......”他看了一眼殷白盛,不敢再说下去了。
殷白盛想了一下,朝徐葭说道:“好,我答应你。”然后突然问道:“你是南阳人?”
“是的。”徐葭回答:“娘家南阳,夫家襄阳。”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去找我丈夫,我们打听到他在扬州。”
“扬州?你们要去扬州?”殷白盛和老马头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的,怎么啦?”见他们这种表情,徐葭的心一下就揪紧了。
“难道你们不知道?扬州被北兵包围了几个月,现在恐怕都被攻下来啦,你们去了只能去投奔北夏人了。”殷白盛觉得徐葭又在忽悠他,刚刚下去的怒火又升起来了,而这变化徐葭看在眼里,她招呼着文英回到先前坐的地方,坐下后,望着殷白盛平静地说道:“殷将军,你们作为大杭官军,那襄阳保卫战你们肯定知道吧?”
“岂止听说过,当时老大还带着我们前去救援,只是范虎那个老贼临阵脱逃,才导致救援行动功亏一篑。”说道襄阳保卫战,老马头激动起来,抢先答道。
“那有没有听说过帮助官军守城的张家庄庄兵?”徐葭看着老马头。
“听过,听说那些庄兵非常勇敢,打破了北兵的包围,一直打进城里去了,不过死伤也非常惨重。”老马头比划着。
“那些庄兵都是襄阳庄家庄的,也就是夫家,带领庄兵的庄主正是家公。”徐葭的声音低沉,“我丈夫为了保护年迈的家公,不顾家公和婆母的劝阻,一定要随军出征,从离家那天起,去的几百人没有一个人回来,那里面还有我弟弟,他跟着我从南阳逃出来,是我唯一的亲人,却闹着要跟随他姐夫一道去守城!”她痛苦地闭起眼睛,头靠着舱壁,文英紧紧依偎着他,怯怯地叫着“大姐姐”,她将脸靠在文英的头上,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老马头和另外两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殷白盛没有说话,眼里愤怒少了,但明显看得出怀疑。舱里没有任何声音,张穆不愿意徐葭去讲述那痛苦的事情,他接过话道:“后面的事我来说吧!”接着他把张家庄后面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遍,他知道,这个时候没必要隐瞒什么,于是把路上怎么救下文英姐弟、如何到的甄家庄,银锭和弯刀的来历都一一说清楚,其他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舱里只有他悲怆的话语。直到他讲完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老马头耷拉着头,其他人则看着殷白盛。只见殷白盛站起身来,走到张穆面前,看着张穆通红的眼睛,双手抱拳说道:“殷某有眼无珠,差点害了我大杭的英雄。”说罢,突然朝自己脸上狠狠地打了一耳光,这一耳光力气很大,半边脸立刻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血来,把老马头和另外两人吓了一大跳。他迅速转到张穆身后,一刀割掉了绳子,扶着张穆坐下,另两人见状,马上过去割掉了徐葭和文英姐弟身上的绳子。
这时老马头慢慢起身,低着头无比愧疚地朝殷白盛说:“老大,这事是我引起的,还......还搜了张夫人的身,我该死。”突然抄起桌上的弯刀就往脖子上抹去,没有人料到他会做出如此激烈的行为,就站在他旁边的两个人都来不及阻拦,这时,就见张穆手一扬,一段绳子飞了出去,将他手上的刀打落在地。老马头见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就让我去死吧,我还有何脸面活下去啊!”徐葭过去将他扶起来,安慰道:“不知者不为过,现在北兵正在到处屠杀大杭人,我们的命要留着和北兵战斗!”
殷白盛趁机接话道:“张夫人大人大量原谅你了,还不谢过?”老马头赶紧道谢,殷白盛又吩咐道:“赶紧去弄些酒菜来,给张夫人和张兄弟压惊。”老马头如蒙大赦般地匆忙出去了,殷白盛又对另外两人说:“陈伟、陈军,你们两兄弟也去,给老马头帮下忙!”。
靠水吃水,这大江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鱼了,不多一会儿,几盆热气腾腾的水煮鱼、油炸鱼就上了桌,舱内顿时鱼香四溢。点起油灯,殷白盛给客人倒满酒,首先起身端起酒碗道:“张夫人、张兄弟,今日殷某和属下兄弟差点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先干一碗赔罪!”说罢,一饮而尽,转头看了一眼老马头和陈伟、陈军两兄弟,三人立即干了碗里的酒,老马头一直低垂着脸,不敢面对徐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