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余在一扇门外停下,伸出空着的手推开房门,随手将油灯放在桌上,又同时拿出火石燃着房内预备的灯。等确认灯火稳定下来,他这才转过身道:“这是第一间上房,不知……”
吴琦道:“我住在这里。”
刘余恍然应是,接着道:“大人对这里可还满意?”
吴琦淡然点头,随意地应了一声。
刘余笑了笑,向吴琦道了夜安,这才领着段迁两人出去,顺手带上门,走到正对面的房间外,道:“这里便是二位的房间了。”
他同样率先进去点了灯,又问道:“二位对此间可还满意。”
段迁简单地环顾一周,点点头,答道:“满意得很,有劳刘掌柜了。”
刘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笑道:“公子不必多礼。若是公子不嫌鄙人聒噪,有一言在此,还请公子静听。”
段迁应声道:“刘掌柜请讲。”
刘余道:“公子和吴大人似乎有些矛盾在,不知鄙人说的对也不对?”
段迁暗自一凛,心念电转间,很快想好了应对的言语,断然拒绝道:“刘掌柜看错了,在下怎么会和吴大人有矛盾?”
刘余见段迁拒不承认也不深究,只是又告罪一声,这才慢慢退下去。
等确认刘余关好门,段迁这才长出一口气,低声道:“应对这些人可真是件麻烦事。”
花舞蝶笑道:“郎君在应对其实好得很,何必妄自菲薄。”
段迁轻轻摇头,又道:“你与人交际的经验或许丰富些,在你看来此人如何?”
花舞蝶想了想,答道:“若是要我说,这刘掌柜城府似乎极深。”
她说完这句话,又迟疑片刻,才接着道:“方才在地下情报点处,吴大人拿到书函时面色变幻不定,恐怕是看到了什么要紧的情报。若是公子有意,或许要去问问才好。”
段迁点了点头,贴着门板仔细听了片刻,这才悄悄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侧身一钻便闪了出去。只见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对面吴琦的门外,抬手贴上去,轻轻点了三下。虽然他出手极轻,但或许是带上了内劲的缘故,声音穿透而过,似乎清晰地传入了房中。
果然,不多时房门便轻轻打开,同样只是一条不太宽的缝隙。段迁跟着闪身进去,顺手将房门关上,对着吴琦笑了笑,低声叹道:“和这种人打交道真是累人,不但要讲究言行举止,错不得一句话,错不得一步路,还要装出一副习以为常泰然自若的样子。若是再多半个时辰,在下恐怕便要支撑不住了。”
吴琦同样压低声音道:“公子做的已经足够好了,便是我也未必能又更好的应对。”
段迁笑了笑,敛起神色,肃然问道:“放在在地室中,大人看到书函时面色变幻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吗?”
吴琦微微颔首,确认道:“的确如此。方才那刘余说这些书函是另外抄录的先生往来寄送的信函,这些信函上缩写的内容与聂刀送入王府的全然不同,与其说是信函,反倒更像在暗示求援。而记录中从王府送回去的信函,则大体都是拒绝援助同时另加催促的内容。”
段迁道:“如此岂不是说律先生果然遇到麻烦了?”
吴琦却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沉吟片刻,问道:“公子试想,你我刚刚认出聂刀是府内叛徒,这刘余便跟着送上证据,如此时刻岂不是太巧了一些吗?”
段迁苦笑道:“话虽如此,可是借此产生怀疑岂不是草木皆兵了?冀州未必知道自己和王府之间的联络已经被另外截断,那么想必在我们到来之前也绝不会想到聂刀向王府另外送去了许多计策。所以直到我们到达之后才出示这些,岂不是也属常情?”
吴琦抿着嘴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公子以为如何?”
段迁摇头道:“这些便太复杂了些,在下没办法厘清。”
吴琦思索一会儿,道:“眼下做定论尚嫌太早,不如等你我去过黑山之后再做考量。”
段迁并不知道刘余在从他房中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客栈,而是上了三楼,在一间下房外停下。他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等门内也传出两声回应,他便低语道:“游龙巡天。”
房间内很快传出回应的声音,道:“暗影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