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志进来的时候，范通都快急哭了，而且他觉着刘全估计也快哭了——气哭的。　　　　柳妙妙这丫头嘴皮子利索的很，一句接一句逼得刘全说不出话。　　　　想揍她吧又不能揍，他还没把拳头挥出去，她就已经大义凛然地凑了上去，嘴里还巴拉巴拉说：“你打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我还上纲上线，打死也是活该,打死了我以后就没人再偷厨房里的肉了,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你占我便宜。”　　　　范通原本应该帮着柳妙妙的，结果一点忙都没帮上还有点同情刘全。　　　　“老大......”　　　　赶紧让这小姑奶奶闭上嘴吧，刘全气得都开始哆嗦了。　　　　“怎么了？”　　　　宋承志上前来，看了看对峙着的两人和夹在中间的范通。　　　　柳妙妙占了上风正得意，怕刘全恶人先告状，便赶紧先下手为强。　　　　“宋大哥，他说我偷肉！”　　　　先发制人，先说重点。　　　　“你之前不是说让我明天开始上工吗，我想着反正没事干就先来厨房帮忙，赵大娘说让我炒两个素菜，结果我炒好了菜，他就说菜里面没肉，肯定是我偷拿了。”她说着委屈地不行：“我本来就只是帮忙，白干活没有工钱，他们竟然还冤枉我，他还说我上纲上线不知好歹。”　　　　柳妙妙告状告得特别溜，脸色由盛气凌人转瞬变成可怜巴巴，整个过程既迅速又十分自然不做作。　　　　范通在一旁苦着脸不住给宋承志使脸色。　　　　宋承志也不傻，只看刘全的样子也知道这丫头八成没怎么吃亏。　　　　“你说。”他对范通道。　　　　范通觑了下柳妙妙的脸色，到底没敢明目张胆揭她的底，小心地凑到宋承志耳边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个七七八八。　　　　柳妙妙猜也猜得到他是怎么跟宋承志说的了，恨恨瞪了他一眼，不小心对上宋承志的目光，赶紧又缩了回来。　　　　范通忍不住啧啧：看看，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刚才还彪地跟个霸王似的，碰上他家老大还不是乖得不得了。　　　　“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别再闹了。”宋承志终于发了话，先向刘全道：“刘全，你冤枉人在先，先给柳姑娘道个歉。”　　　　到这份儿上了，刘全也不想再别着了，不情不愿地对柳妙妙说了声对不起。　　　　宋承志又道：“柳妙妙，你也冤枉人在后，做的也不对，给你刘大哥道歉。”　　　　柳妙妙也知道见好就收，得给宋承志面子，便也哼哼唧唧地道了歉。　　　　“好了，都吃饭。”　　　　宋承志一声令下，看热闹的都低下头乖乖吃饭。　　　　范通拿了他的碗准备去帮他盛面糊糊。　　　　宋承志叫住他：“跟郑大娘说一声，让她帮忙加个菜，把肉炒了。”　　　　柳妙妙闻言想起一直缩在厨房里没出来的赵莲，立刻接道：“不用，本来就是我的事，我去炒。”　　　　范通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试探着说：“还是算了，让郑大娘炒吧，再说你不是明天才上工嘛。”　　　　柳妙妙不乐意了：“我炒菜不好吃？”　　　　范通赶紧摇摇头：“好吃，比下馆子的菜吃着还好吃。”　　　　他这话倒是真心，两个菜他都尝过，比他以前吃过的所有炒素菜都好吃，让人都忍不住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的。　　　　柳妙妙被他一夸，傲娇地一扬小脸：“等着！我给你露一手。”　　　　范通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只能含泪点头。　　　　一进厨房，没等柳妙妙开口质问，赵莲就已经凑上来，腆着脸笑道：“哎呦，你说说，这上了年纪了就是忘性大，我还以为今天的荤菜已经做过了呢，害得姑娘让人误会了。”　　　　柳妙妙没好气地道：“是嘛，那大娘以后可得注意着点了，我年轻闹个笑话不要紧，万一大娘哪天再忘了事自己闹了笑话，这老脸可就没地方搁了。”　　　　赵莲讨了个没脸也不再往她跟前凑，撇着嘴一边待着去了。　　　　柳妙妙把肉洗了，操着刀切肉片，这活得耐心，最好都切得薄厚均匀。　　　　她刚跟人干了一架，哪能静得下心，切了几片越切越烦，干脆都胡乱切成了小块，切完“咚”一刀剁到砧板上。　　　　冲动完了又有点后悔，切成这样还怎么做回锅肉。　　　　她略一想，干脆换个菜，又拔掉菜刀对着砧板的肉块开始“咚咚咚”开剁。　　　　赵莲看她剁肉剁得生猛无比，心里一阵发毛，好似那刀落在了她身上似的。　　　　娘哎，太吓人了，她连饭都不吃了，收拾好自己的活赶紧下工回家。　　　　五花肉，剁剁剁，全剁成肉泥。　　　　去了皮的干馍馍，剁剁剁，全剁成渣。　　　　大葱，剁剁剁，全剁成葱末。　　　　冬菇，切切切，全切成米。　　　　隔着一道墙，众捕快听着“咚咚”声忍不住向宋承志投去真诚的崇拜目光。　　　　这么彪的姑娘，老大你是怎么降得住的呦......　　　　柳妙妙把材料全都剁好，还别说，剁完了心情好多了，就是手脖子有点酸，胳膊有点累。　　　　她让郑二喜帮忙烧热油，自己则忙着调馅。　　　　这道菜叫“四喜丸子”，也就是肉丸，基本上分猪肉加淀粉或面粉和猪肉加馍馍渣两种吃法。　　　　柳妙妙更喜欢后者，就按自己喜欢的做。　　　　所有剁好切碎的材料收进盆子里，加鸡蛋和调味料顺着一个方向糅合搅拌。　　　　锅里油热，她再从盆子里抓出拌好的馅料捏成一个个丸子下锅。　　　　因为时间仓促，她特意把丸子捏小了些，熟得快些。　　　　圆溜溜的小肉丸带着一圈油泡泡在锅里飘着，热气将猪肉的香味、冬菇的鲜味和糅杂在其中的大葱味都蒸腾出来，缓缓溢满整个厨房。　　　　范通刚扒完了盘子里剩下的油菜，鼻子不由抽了抽：“好香啊~”　　　　其他人显然也都已经闻见了，忍不住往门口看。　　　　范通本来都已经吃饱了，想了想还是起身往厨房去：“我去再拿个馍馍。”　　　　他进去的时候，柳妙妙正将炸好的肉丸子捞出来。　　　　“做的什么？”　　　　他一边去拿馍馍，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　　　　柳妙妙随手用筷子夹了一个热乎乎的肉丸给他。　　　　范通连筷子接了，耐着性子吹了两下没等再凉些就一个大口全吞进了嘴里。　　　　“哎呦哎呦！嗯嗯！好吃！呼呼！”　　　　柳妙妙笑话他：“你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范通咽了丸子想再夹一个，被柳妙妙拿锅铲一把挡了回去。　　　　“一会还得下锅闷一下，做好了再吃。”　　　　范通闻言只得作罢，又替宋承志拿了一个馍馍才出去。　　　　跟他坐在一个桌上的杨树峰见他拿馍馍回来，立刻问：“范通，厨房里菜做得怎么样了？还得等多久？”　　　　范通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早着呢，柳姑娘说才做了一半。”　　　　因为之前闹了那么一通，刘全气得匆匆喝了几口糊糊早就走了，还有几个人吃完了饭不耐得等也走了。　　　　范通心里盘算着走的人越多越好，他能多吃些。　　　　杨树峰一眼看穿了他的谎言，指着他油光光的嘴道：“你忘了擦嘴......”　　　　范通：“......”　　　　柳妙妙炸好肉丸把锅里的油都用个干净的陶碗盛出来。　　　　锅里的少量余油下葱花蒜末，再下肉丸，空间里拿些淀粉出来加水调开倒进去。　　　　因为肉丸里面已经放过调味料，勾芡汁里少少再放一点就够了，最后快要出锅的时候扔一把油菜，翻炒断生后就能装盘了。　　　　裹着汤汁的油菜摆一圈铺底，上面放上满满的肉丸，看起来好看，闻起来香，吃起来好吃又不腻。　　　　柳妙妙明目张胆地以公谋私，给宋承志这桌盛了一大盘，明显比别的桌上多了好几个肉丸子。　　　　另两桌只能干看着不吭声。　　　　不敢惹不敢惹......　　　　柳妙妙拿了一个馍馍吃不完，掰掉一半随手给宋承志，他接了也没吭声。　　　　范通咬开一个丸子，看了看里面的馅，好奇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做的？我头一回知道肉还能这么吃。”　　　　柳妙妙放了筷子，十分真诚地以手为刀给他示范：“简单啊，你要是恨谁，你就把猪肉当成他的肉，把馍馍当成他的心，把大葱当成他的肠子，把冬菇当成他的骨头，使劲儿剁剁剁，全都剁碎了......”　　　　还没说完，范通转头一口刚嚼碎的丸子全喷了出来。　　　　我求求你了姑奶奶，你还是闭嘴吧。　　　　之后范通异常老实，一个字都不敢跟柳妙妙多说，囫囵吃几个丸子吃了个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