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的李小娘子不觉尖声惊叫起来,吓得怀中龢儿哇哇大哭。金相玉顿时怒从心头起,来不及从地上起身,就从怀里掏出火铳,火药是早就装好了的,向黑汉背后大喝一声:“住手!”黑汉已拉开车门,和李小娘子扯拉在一起,听得背后一声喝,转过身来,金相玉一个旱地拔草从地上跳将起来,对准黑汉胸口勾动扳机,“呯”的一声,枪口火光一闪,黑汉闷头闷脑倒在血泊之中。黑汉没防备金相玉有枪,被他一枪击中要害,颓然倒下。其他三贼手持砍刀,三步并作二步赶来,一看金相玉手中有枪,枪口冒着青烟,都不敢上前。金相玉用枪指着三贼道:“都退后,冤有头债有主,不关你们的事。”那黑汉倒地后未死,这时又蹿起来拼死扑向金相玉,金相玉近距离对准他心口又开了一枪,送他上了西天。三贼并没有吓跑,立刻散开,将马车围住,金相玉又朝天开了一枪,大喝一声:“让开,不要挡道!我不想杀人,但是枪中子弹不认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贼人纷纷后退,没想金相玉屁股不争气,血流不止,疼得他一个趔趄跌伏倒在车辕上,龇牙咧嘴的脸都变了形。这屁股中枪,开始时只是麻胀,继之就像全身力气一下子被抽走似的钻心疼,疼得金相玉扑在车上,仍不忘用枪指着贼人。没想贼人却扔了手中砍刀,反向金相玉磕拜,自称大保、二保、小保,是受官府欺压,被迫落草为寇的三兄弟,人称清风寨三太保,刚才被打死的是山寨小头目。领头的大保对金相玉拜了拜说:“好汉!方才不是好汉来到,我家小保料想性命难保。可好汉若是这样放我等回去,我等也是活不了,因山寨还有一百四五十号人马眼巴巴望着粮草续命。如今头目被你打死,纵然好汉不取我等性命,我等空手逃回山寨,也是一个死。”金相玉忍痛喝道:“既然救了你一命,你就不该对我要挟,放我一条生路,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不然休要怪我枪子不认人!”大保说道:“大哥错怪了!我等并非要挟。我见大哥也是一条好汉,既然大哥不肯救我等性命,山寨回不去,我等走投无路,只能跟定大哥。只是家眷都在山上,我等不回,必将因我等受害,大哥怎肯见死不救?”一旁的二保对金相玉观察良久,此时开口说话,竭力劝说金相玉道:“我见大哥车舆满载粮草,载了一家老小在外奔波,也不是安稳之人,似是举家逃难。如今你杀了人,我等若是横下心来报官,大哥必遭官府通缉。当今朝纲昏聩,天下不公,义民四起,不如一起上山,带领兄弟们占山为王替天行道方为上策。大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大哥身负创伤,急需救治,望请大哥斟酌!”大保见金相玉火铳在手,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又帮腔道:“大哥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不如随我等一同上山吧!”说罢,叫小保取出金创药,给金相玉疗伤。李小娘子刚才被贼人骚扰,吓得大气不敢出,此时见贼人并无恶意,便顾不得许多,救夫君性命要紧,战战兢兢下车接过金创药,要替金相玉敷药。
金相玉见自己的境遇被几个贼人看破,不觉心惊,心想贼人所说不无道理。李小娘子老家虽还有些田地,但他断然不敢去投奔一个受刑之家。山下虽有客栈可住,倘若李善仁已报案,或者贼人破罐子破摔报官,官府肯定派人来捉,到时候必死无疑。现时若坚决不从,贼人没有退路,或与自己拼命,他们手上都有砍刀,虽然自己有枪,但一枪不能打三。即使自己会些拳脚,如今屁股被梭镖戳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三打一,自己寡不敌众,未知鹿死谁手;倘若发生混战,车中娘子老幼性命都将不保,自己死了不足惜,可连累了李小娘子母子及老母就得不偿失了。如若贼匪跟定自己,一样会受连累,且以自己有伤之身,要驱赶马车远走必将性命不保,思来想去,只有暂且去山寨避难一条路可走。心想有满车粮草,再有意奉送一些银两,山大王一定不会为难自己,先入伙再视后情作打算是上策,只恐车中财物将遭瓜分,须先设法隐匿。既然入草为寇,即是同寨兄弟,财物藏匿于李小娘子身上,贼人一定不会搜身。算计定当,大呼一声:“罢,罢,罢!想我一生清白,与世无争,想不到青天白日惹火烧身,一介书生无可奈何,只好落草为寇了!”说罢脱下裤子放下枪,让李小娘子给伤处上药,趁此机会嘱咐李小娘子,赶快将车上财物分散藏于身上各处,不要让贼匪察觉。
贼人见状大喜,连忙牵马过来,又从金相玉的车辕里解开一匹马,一人一骑一马车,待李小娘子替金相玉创口上了药,一并回到车中,遂将他们的车舆夹在中间,往清风寨而去。无奈金相玉创伤发作,虽上了伤药,还是体力不支,在李小娘子怀里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