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公子见众人远去的背影消失,原本如春风的气息散尽,散发出铁血军士的凶悍,又用力深呼吸,方才迈进去。
还未来到书房,靳公子感觉到有九股剑气如早已挤压到极点的火山,等到一个最合适的契机喷涌而出,叫人为之色变。那剑气汇聚在空中,不断交织,气息被打磨,如同一个绝世的铸剑师用他千锤百炼的筋骨挥舞着在一起工作许久的铁锤反复的敲打着剑胚,使它逐渐散发出惊人的气息。靳公子耳边好似还有那铸剑师沉如气箱的呼吸声回荡,还有那单调又沉重的敲击声。剑的气息越来越强,不断共鸣,最终长啸于空,却不知为何突然中断。剑又如同锈铁般消去了自己的气息。此时枕着脑袋的刘小儿刚从书房迈出,瞧见那气息,不由得将自身气息稍稍外放,想试探一下,却发现那些气息突然间消失,奇怪的挠了挠头,又想了想,便去老爷子所在处。
靳公子走进书房,却发现荣大小姐正骑在一向威严有加的荣老爷子身上,不断的用拳头击打着老爷子,边打还边念念有词;“臭爷爷,臭爷爷……”
靳公子早已是见怪不怪,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大小姐才意识到有人到来,不好意思的从荣老爷子身上跳下来,帮爷爷整了整被弄乱的衣冠,向靳公子道了声好,便脸红的跑向演武场。荣老爷子笑呵呵,看着自家孙女跑出去,朗声说道:“刘小子,送饭到演武场。”
刘小儿在远方含糊不清的回答了一声,嘟囔了下,便调转方向。
此时,荣老爷子突然将脸一板,一股威严的气息又从他身上调出。靳公子单膝下跪:“虎营左副将靳磨,前来报道。愿听候将军差遣。”
老爷子又恢复那和善的模样:“阿靳,好了,起来吧,都认识二十五年了,还这副模样。当年我收你做义子时不是都说过你,见我可以不跪。”
靳磨站起身,又弯下腰:“靳磨不是因军纪而跪,只是因义父本身的功绩以及代表虎营三十兄弟而表达的问候。”
荣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眼神迷离,似乎又想到当年模样,而后望向靳磨,开口:“阿靳,你可知今日我叫你来是何事?”
靳磨微微颔首,开口:“有过几分猜想。”
荣老爷子倒是赞许的点了点头:“有过自己的想法就好,要是你没有想过,信不信我马上叫你滚蛋,这么多年都没些长进。”
靳磨道:“义父当年教了我那么久,再没些长进,可不叫义父那么生气吗?”
荣老爷子大笑,摸了摸已有些鼓起的肚子,又看看这些年一直在军营里呆着,不断训练的靳磨,不禁摇了摇头:“老咯,不像你们年轻人。”又摆手打断靳磨想说的话“我自己心里有分寸,不用说那些话。啊靳,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到边军去磨练下?”
靳磨不由得一愣:“义父的意思是让我去当一个小兵,从头锻炼?”
荣老爷子将双手按在靳磨肩上:“阿靳啊,瞧你这脑筋,我怎么放心你将来守住我荣府?倒不如现在就让你锻炼下,感受下掌握五万精兵的感觉。”
靳磨感受从老爷子身上传来的体温,半晌才开口:“义父,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做那边军的将军?可……”
“没什么可是,”老爷子挥手打断,“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靳磨被风吹日晒却白皙的脸上多出一丝期待“义父看得起我,那我定要证明下义父的眼光正确。”
老爷子向门外踱了几步,回头说道:“我这一举,怕是会多一个名留千古的名将哟。阿磨,别再束缚自己心中的那头猛虎了,我都听不到他的咆哮了。我要的是当年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你。来锦城才两月,怎么就这副模样了?”
听见熟悉的“阿磨”,靳磨又弯下了腰:“定不辜负义父的期许。”
“呵呵,这世道难,做什么都别辜负自己,别人的事也要最后考虑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有没有兴趣日后辅佐刘小子?”
靳磨笑了笑“义父,那要看那小子的本事了。保护大小姐这份工作,我也是眼馋的很啊。”说话间,靳磨不自觉的活动了自己的身子,隐隐响起饥饿许久的猛虎活动筋骨声。
靳磨顿了许久,又开口:“义父,为何给大小姐取跟某些地方的人的名字差别不大的名字?府中家规……”
老爷子脸上露出微笑,朝后摆了摆手,便自顾自的走了。
靳磨端坐下来,开始誊写摆在书桌上的兵法。一笔一划都好似捕食的老虎。
老爷子走到门口,自言自语“过去二十五年,我只教了你如何用手中刀杀人,这兵法还是要你自己学啊。没想到当年那头小幼虎,如今长成这副模样了。”
“我们这帮老家伙早该和这世间断了联系。这后事怎么样,虽有点布局但应该算是无济于事。”
又向东边望去“阿策,当年你说他是吊睛白额虎,面相不善,今日一观,怕是你看人看错咯,倒是一只丛林澜虎,虽有野性,却愿听我。”
此时的演武场,荣慕花正挥舞着一柄比成年男子还高的铁剑不断的挥砍前方的铁人桩。
门口,刘乾坤正叼着不知那儿拔来的野草端着饭看着大小姐舞剑。
府外,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