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整了整衣服,正身笑道:“此次匈奴南侵与以往不同,薛将军自然清楚。”
中年人拱手道:“自然清楚,缘由如何还请先生明示。”
徐辉道:“此次率兵南下的是赫连单于的二皇子,这位二皇子曾经单枪匹马把鲜卑人赶到了祁连山脉以西,将整个河西走廊纳入匈奴人的势力范围,所以在匈奴人的军队当中威望极高。
现在赫连单于年事已高,按理嫡长子应当继承王位,但是这位二皇子又威望过高,所以继承人一直迟迟没有定下来。”
“听说那位大皇子只能天天侍奉在赫连单于身边,却无法染指军权。赫连单于年事已高,早没了马上血性,他心里应该更倾向于天天陪在他身边的大皇子,只是碍于二皇子在军中的威望,以及他的功绩,继承人便迟迟难以定夺。
二皇子是个聪明人,拿下河西走廊之后,与鲜卑人的战事已经没有任何战争利益可图。匈奴的那些王族们,不会再支持他向鲜卑人用兵。
只要没有战事,二皇子就有被解甲归朝的可能,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让匈奴人一直对外用兵。
如果他能马踏中原,进而吞并大楚,那他的功绩在匈奴人那里,将无法再有人撼动。毕竟中原沃土让北方民族觊觎了上千年,这是盖世功业。”徐辉继续道。
中年人听到中途便已经脸色大变,背上的冷汗湿了一大片。匈奴人此次南侵,是与以往不同,结果很明显了!
他震惊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年轻人一席话直戳要害。以往自己总是会站在大楚的局面去分析对方的战争意图,但眼前的年轻人却把匈奴人的争储引入了整个战局,分析丝丝入扣,此人的眼光和谋略竟然恐怖如斯。
徐辉没有理会中年人的震惊,只继续道:“就算不彻底吞并大楚,只要形成对峙局面,让匈奴人不得不保持与大楚的军事对峙,二皇子的战略意图便已经达到了!可惜啊……”
“可惜什么?”中年人追问道。
“可惜天子南巡之事已定,其实只要与匈奴人摆出决一死战的姿态,让匈奴人看到大楚的战争决心,形成军事对峙,匈奴人便不会生出消灭大楚的决心。我相信这才是二皇子最初的战争意图。”徐辉淡淡道。
这位薛将军本来驻守西北,为大楚抵御鲜卑人的骚扰。此刻却被调到此处。天子南巡之事已经昭然若揭了!祁西城虽然是拱卫京城的城池,但更是防止匈奴人继续南下的重要战略要地。
“先生高姓?”中年人拜道。
中年人正是薛朝天,薛将军。大楚开国三百年来一直重文轻武,薛朝天自幼饱读诗书,不到二十岁才气便冠决京城,号称书画双绝。后来领略大楚文人之风,每天只会字斟句酌,皓首穷经,笔下千言,胸无一策。薛朝天实在不忍拘泥于文人之间,便弃文从武。
“在下徐辉!薛将军客气了!”徐辉道。
薛将军此时已经收了气势,与徐辉以君子之礼相待,属下见状,面色皆是大惊。要知道薛朝天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廷里,都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在军中,薛朝天唇齿锐利,且军事见解独到,军中多为粗莽之人,难有与他匹敌之人。在朝廷,那些读书人虽然能和他议论几句,但都惧于他身上的一股军人的戾气,各个见到都要绕道而行。
“看来我大楚却有遗贤于野啊!徐先生年纪如此之轻,却有如此大才,为何不谋一官职,为国效命。”薛朝天问道。
徐辉哪里敢说自己对为国效命没有兴趣。只道:“徐某只是个在夹城巷里卖包子的小摊贩,大才万万不敢当,这些说辞不过是市井之内听来的而已,我这种人当官怕是要误国误民。”
徐辉倒也说的没错,大多数消息都是他在包子铺听那些普通老百姓谈起来的,只是那些只是零零碎碎的消息,徐辉稍做了些整理和分析。本来他也不敢断定天子南巡之事已决,直到确认眼前之人是薛朝天,方才坐实这种猜测。
“先生谦虚了,我薛朝天在军中还是说的上话的。只要先生愿意,我的军帐永远为先生敞开。”薛朝天忙道。
这位薛将军的行为处事风格,利落洒脱,在下属面前,对于徐辉才华的赞赏和敬佩也不隐不藏,是个豪情汉子,确实很对徐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