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躺在床上,刚在车里王宽宇的话让余曼睡不着,思考着。
拉了拉王国华的衣袖,小鸟依人的躺在王国华怀里开口说道:“小然,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女朋友了,你那边有没有何时的姑娘,条件差点没关系,只要对小然好就行。”
王国华叹气说道:“你又要给他介绍对象,之前那姑娘的事闹的还不够凶吗?”
余曼瞪的一下从王国华怀里坐了起来,不死心的说:“那都好几年前的事了,再说,小然开年马上二十九了是该结婚生孩子了。”谁不希望自家孩子过的幸福快乐。
“好,好,好,我留意下。”余曼见王国华答应了又重新软下身子躺在王国华怀里。
之前余曼给路然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也是残疾人,断了一条腿装上假肢和普通人一样。那姑娘看路然一直坐在轮椅上,以为是瘫痪了当时就不愿意了,话都没说几句吵吵嚷嚷的要走,余曼留都留不住,还让邻里看了好大一个笑话,路然也发了好大一场火。
钟幼回去后洗漱完才看到路然同意了自己的好友申请,点开路然朋友圈,什么也没有。
今天是糟糕的一天,上班第一天就打碎了碗,还被老板骂。钟幼又回忆起他那面目狰狞的模样,摇了摇头不要想了。
啊,好烦啊。钟幼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今晚依旧很冷,她把被子紧紧裹在自己身上,到头就睡。
夜里,又下了一场雨,路然是活生生被疼醒的,把空调温度调高,缩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感受着双腿的疼痛,用力揉搓。
半夜梦醒的孤独与恐惧让他跌入深渊。
大学的他前程什锦,毕业后的他风华正茂,那年的他毕业两年年已经从职场菜鸟升级成初级职场社畜,工作上游刃有余,生活也是多姿多彩,明年跳槽升迁不成问题
可一场车祸让着一切都戛然而止。让他不得不回到安山城将自己保护起来,拒绝和之前相关的一切。
那天早上,他如往常一样上班,六月的天气有些燥热。他站在十字路口和所有人都一样等着红绿灯过马路。这个十字路口人很多,很多,身边有人低头刷手机,有人塞着耳机吃着早餐,有人打着电话。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所有人好像都很忙碌,无时无刻不在接收着新消息。少有人向他一样目不斜视的认真等着红路灯。
旁边路然父亲,路明喋喋不休:“爸爸给你买了一辆车,等那等会下班就是取。”
“不用”路然回,语气淡淡的。
之前父母离婚,路明就没怎么管过他,现在他长大了知道他现在在s城上班,死活要给他送车。想弥补这几年的感情,但他不能接受。早年间的出轨离婚,不管不顾让他耿耿于怀。
绿灯亮起,有人已经抬起脚步,有人还在低头刷手机没有反应过来。他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跟着人流将自己带向对岸。
“你就听爸爸的,你上下班接女朋友也方便,不是?”
“谢谢你好意,不用。”客气礼貌疏离。
突然一辆红色车冲出,闯入拥挤的人群,所有人都在躲闪,他也不例外,但好像车辆是冲着他来的紧跟不放,眼见躲不过,他被人用力一推。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没有疼痛,一片黑暗。
最后一死一伤,死的是他爸,伤的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路明推的那一下,他现在坟头草应该都有外面的野草一样高了,痛苦无助的时候他甚至痛恨过那个把自己推开,而死去的人。
车的轮子从他腿上压过,当时就昏了,有人叫了120把他送进医院,车辆碾过他腿造成损伤,之后几年小腿肉眼可见的慢慢萎缩。
路然闭眼克制自己不要想这些,双手抱着头,揉搓着头发。可痛苦的记忆向潮水一样涌来,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夏天成了他永久的痛,就像一场噩梦,一瞬间夺走他的所有。他像快烂肉一样躺在ICU里,从此开始腐烂。
那场车祸带走的不仅是他的一双腿,越来越多原本属于他的东西都一一离开,直到现在,他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连余曼都说他变了。
余曼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的话让他振作,开始诊疗,开始复建,开始戴假肢。
原以为,生活会好,可痛苦远远不止于此。
车祸让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余曼想把房子卖了,他没同意。出院后,他回到安山城,再怎么努力复建,也赶不上小腿萎缩的速度。
生活生理折磨得他遍体鳞伤,不止一次想过自杀。
“咚”的一声,楼上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一声巨响将路然从深渊中拉出。
而楼上掉在地上的只有钟幼。她揉搓这摔疼的右手。睡这张床没几天,不熟悉,一不小心就从床上掉了下来。
第二天钟幼到店,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二十五了,还是当老板任性,这一天天的怎么营业的,好在这附近有好几个小区,就昨天看生意也还不错,要是换个地界,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八点五十路然还没来,钟幼拿起手机又放下,想给他打个电话,但想着昨天那张黑脸,还是算了吧。
一直到九点二十路然才推着轮椅慢悠悠的来。
钟幼不敢和他说话,像昨天一样来了就拖地,拖完地,拿着拖把去洗,看到旁边的毛巾,是刚刚进来时路然拿起擦轮椅的,想着放在要洗,就一起拿过去洗了。
路然今天也没主动和钟幼说话,钟幼更不会上赶着找骂。
钟幼是个眼里有活,下午,从厨房找了一双胶手套和毛巾开始对着外面的玻璃发功,左擦擦,右擦擦。马上要过年了新年新气象。
每年过年好像都会看到钟幼特别忙碌的声影,打扫卫生,做饭,做家务,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就是那种婆婆会喜欢的传统女人,勤快,没主见,懦弱,老实巴交。事实也是比起他那个前夫,明天婆婆对她更满意,也可能是自己常年任劳任怨照顾他家老爷子。
钟幼正干劲十足,一辆面包车停在门口。面包车外面看着破破烂烂的,透过窗户看里面挡风玻璃后面各种各种矿泉水瓶子,五颜六色的单据,后面座椅拆除堆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路哥。”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看着和路然一般大,里面穿着卫衣外面一个夹克,一条黑色的裤子,马丁靴。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冷不冷。
路然抬起头,放下手机说道:“来了。”
“嗯,怎么样啊?这几天。”林远问道。
“就那样,还能怎么样。”路然回道。带着无奈忧伤。
林远:“多穿点,你要不然装个空调。暖和些。”
路然:“算了,没钱。”
路然和林远和几个朋友打小一起长大,后来长大了也就各奔东西,路然受伤回来后,才重新和林远联系密切起来。林远读书不行,读了中专后就没读了,之后就一直干着各种各样的工作混着。要是以前的路远应该会离这种朋友越来越远,倒不是看不起,而是生活圈子不一样了,就渐渐疏远了。
路然回来后当时林远挣了些钱,在捣鼓他的批发部,后来建议路然开个便利店,他给供货。当时的幸福小区,周围都在画地,修住宅,修商圈。路然考虑再三盘下了现在的便利店。当时这片还没有现在的繁华,也便宜。
保险理赔钱,在找银行借了几十万,这才买下整个铺面,一个月光是贷款就的还八千。
前两年更是月月亏损,好在从林远哪里拿货可以赊账。
现在这几年倒是慢慢好起来。
林远也知道他的难处没多说:“外面那姑娘谁呀,你家亲戚。”
路然顺着林远视线看去,钟幼正跳起来卖力擦玻璃,短短的头发上下飞舞,
“新找的营业员。”路然回。
林远明显楞了一下说道:“可以啊路然,你之前不是都找的大爷大妈,哪找的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路然白了他一眼。
“我去看看。”林远说着朝钟幼走去。
路然在里面听不见外面说的什么,只能看见钟幼微微点头微笑,笑容腼腆,很客气,很少说话,都是听林远说,偶然回应一两句也很简短。
林远回来后和路然报告战绩:“可以啊,哥们。长得够可爱,说话也软软的,不错吗。”
路然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刷手机。
林远还想说些什么,路然直接下了逐客令:“行了,没事就赶紧把货搬进去,你不是说过年忙吗?”
“嘚了。”
林远麻利的把东西搬进小仓库,出来时说道:“我那有春联,灯笼,明天给你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