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相摇了摇头,“你这是何苦呢。”江夫人之前是商贾之女,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苦,现如今要和他一同困在这,江丞相有些不忍。
江夫人看出了江丞相所想,“没事,能够和你在一起,在哪也无所谓。”
那人咳了一声,“江丞相与江夫人真是情比金坚,但允许我插一句,若再不走,可就难走了。”
“好,翰闻,你带着漪怀走。”江丞相抱拳感谢,“阁下替江某多谢三殿下了,请。”
江翰闻点点头,但江漪怀实在是不适,已经没有力气起身。江翰闻只好把江漪怀抱起,与那人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江丞相瘫坐在地上,“没想到我这一生到头来,竟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下场。”江夫人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丞相笑了笑,“这是和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要留下来。”江夫人靠在他身上。“文家一心想致我们于死地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是如何谋划的?”
“先是从翰闻下手,他们买通了他手下一名将领,说他暗藏私兵。后面伪造翰闻口信,说是我指使。”
江夫人摇了摇头,“这么拙劣的手段也使得出来?这三言两语很难信服。”
“不,翰闻手上有先皇兵符,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人带着兄妹俩直接走大门出去,丝毫没有要躲着的意思。一路上看守的狱吏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江漪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深不可测,不仅悄无声息的潜入地牢,还可以打倒这么多人,三皇子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
孟澜早已在地牢备好车马门口等候,天还未亮,四周也无人。护送兄妹俩出来,那人就已不见踪影。“先上来吧,此地不宜久留,你们有什么话上马车再说。”孟澜看江漪怀正欲开口便先出声打断。
“多谢三殿下。”江翰闻抱着江漪怀上了马车,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垫子上,“好些了吗?”江翰闻心疼的看着她。
江漪怀虽有不适,但还没有弱到这种地步,“没事,我缓一下就好了。”
孟澜在他们之后上的车,他在两人对面坐下,“牢里暗无天日,环境也极其恶劣,想必三小姐不适很正常。车上还有些水,可以缓解一下。”
“谢谢殿下。”江漪怀接过,一饮而尽。
“不必谢我。只是我向来仰慕丞相的才学,如今丞相有难,我必当出手相助。”孟澜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殿下,从死牢里把我们救出来可是一律按死罪处理,连累了殿下,我们心有愧疚。”江翰闻忧心忡忡,眉头微皱。
孟澜正襟危坐,“那如果你们不出来,这冤屈如何洗脱?”
江翰闻愣了愣,“皇上自会查明真相。”
“哦?”孟澜眯了眯眼,“如果会查明真相,怎会将你一家关入死牢?”
“这……”江翰闻怔住了。
“你们就没有想过是他人从中作梗么?”孟澜自顾自地往下说,“北国本当是江家为相,却在这新皇处生了变故。”
“文丞相听闻新皇好美色,特将他庶出的女儿送入宫中,也就是如今的文贵妃。文贵妃宠冠后宫,自然要为她父亲谋一个好官位。正好这新皇继位肯定是要提一些心腹的,于是便想出设立左右丞相来分割江丞相的权力。这新皇来路本就不干不净,他自然是生性多疑,如今唱这一出,恐怕江丞相是凶多吉少。”
和她想的没错,一直没有出声的江漪怀开口道:“所以殿下把我们救出来,是不打算进宫,而是逃吗?”
孟澜点点头,“如今只有走为上策。”
江漪怀声音有些哽咽,“能想到这出的也只有文家了,他们视我们为眼中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迫害了阿姐,现在又要迫害我们吗?”
“迫害阿姐?怎么回事?不是说阿姐成亲了吗?”江翰闻疑惑,军中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北国江丞相的女儿成亲了。
江漪怀只觉得思绪很乱,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她被压的喘不过气。
她把那天的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江翰闻听了脸色一变。
“简直荒唐,”江翰闻握紧拳头,咬紧牙关。
“好了,有些事留到明日再说。我会派人去把江丞相他们救出来,今日先在我府上休息。”三皇子府还有些距离,孟澜却把车马停在远处。
“马车动静太大,我怕惊扰邻里。不介意多走一段路吧。”
江翰闻忙道:“殿下相救,我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会介意。”
“那便请。”
三皇子府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朴,江漪怀对于这番景象早已见怪不怪,倒是江翰闻有些吃惊,真如传闻中一般,被打压至此。
孟澜将兄妹俩安置在北院客房中,环境干净,也很安静。
江漪怀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下衣物。那身衣物已经沾染上死牢里那股腐臭的味道,难以散去。她叹了口气,倒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今年的仲夏,有点冷。
江翰闻坐在床上,手里握着兵符——这是新皇找了许久也未曾有结果的东西。
上一位将领死前给他的东西,新皇继位急需这兵符,可他来路不干不净,这兵符不可能落入他的手里,“你收好,切勿落入他人手中。倘若哪天北国有难,亦可号令十万禁军。”可现在他沦为阶下囚,拿什么去保卫疆土。
这一夜太漫长,太冷了。
早晨江翰闻来敲江漪怀的门,江漪怀一夜无眠,早早便洗漱更衣完毕。
孟澜坐在大厅内等候着两兄妹,只见远处两个身影走来。江翰闻只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有一股英武之姿,有着不同于别人的胆魄与胆识。江漪怀的一双桃花眼干净灵动,眼角的泪痣倒是给她添了几分神采。
“不必拘束,既然来了这便是客。”孟澜示意二人入座,“看你们脸色,昨夜无眠?”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心里自然是有些沉闷。”江翰闻开口道。
“这我也理解,发生在谁身上也不好受。”孟澜顿了顿,“你们也知道,现在你们两身份特殊。昨日之事暴露,皇上下旨捉拿你们。现在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离开这里。”孟澜看着江翰闻他们说道。
“那父亲他们怎么样了”江漪怀眉头紧锁。怕是文家定会逼问,如果用刑……
“文家主要是针对江丞相,你们只是次要。但你们潜逃,只能逼问江丞相,只怕是要吃点苦了。”孟澜也没有办法了,倘若昨天一同出来,他也可以安排。“可现在必定会加派人手,防止江丞相出逃。我再想想办法。”
“如果我们离开,后果不堪设想。况且,我们也走不了,如今处处都是眼线。”江翰闻知道自己和江丞相一样重要,新皇不会放过他,但江漪怀不一样,她可以走。
“冒昧的问一句,你在军中这么多年,可知道兵符?”孟澜看似漫不经心。
江翰闻苦涩的笑了笑,“我若是有,也不至于落得这种地步了。”
说的也是,看来是他太心急了,应该再谨慎一点问,不然会起疑心。
“放心,既然我有办法保你们出来,自然有办法让你们走。”孟澜岔开话题。
“那我们还能去哪?在北国迟早会被发现。”江漪怀问道。
“你们分开走,江翰闻前往南国能够照顾好自己,而再带上你的话肯定分身乏术的。”孟澜心里已经想好了。
江漪怀愣了愣,确实,自己不像江翰闻一样早已经独立,现在的自己跟着江翰闻肯定是个累赘。
“但漪怀离开了我也不妥当,留她一个人待在北国吗?”江素柔远嫁,父母还在狱中,唯一的亲人怎么可能让她离开自己。
孟澜将手搭在江翰闻肩上:“有个更好的地方可以让她去。”
江翰闻疑惑,“还请殿下指点。”
“现在先不急,这件事还没有结束。等事情还有回转的时候,可以不再如此麻烦,你还是江府三江小姐,而你还是北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