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去了几日,依旧没有江丞相的消息,江漪怀和江翰闻越等越着急。孟澜也一改如沐春风的样子,变的严肃起来,待在房中极少出门。
“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江漪怀忧心忡忡。
“我……还是我太弱了,保护不了你们,保护不了阿姐……”江翰闻自责的低下头,双手无力的垂下。
江漪怀看了一眼江翰闻,哥哥已经很累了,她也不能就这么坐着只会干着急。
“哥,我出去一下。”江漪怀推开门。
江翰闻闻声抬起头,“等等,你去哪,我和你一起。”
“没事,我就去找找三殿下。”江漪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江翰闻叹了口气,还是跟在她后面。
江漪怀他们住的客房离孟澜的房间不远,走过一个长廊就到了。
“请帮我通报一声三殿下,说我在门口等。”孟澜也不用插手高堂之事,他一般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也不会出门,那他现在肯定还在房间内。
门口的侍女拦下她说:“殿下有令,任何人一律不见。对不起,三小姐还是请回吧。”这名侍女力气极大,江漪怀看了她一眼只好作罢,硬闯是闯不进去了。
江漪怀咬咬牙,“好,那还是麻烦通报一声,我今日就跪在这里等,殿下什么时候肯见我,我便什么时候起来。”她话音刚落,旋即扑通一声跪下。
侍女一看急了,想拉她起来,江漪怀偏偏也是倔,她只得进去通报一声。片刻后侍女从房中出来,“三小姐请便。”
“多谢了。”江漪怀起身。
江漪怀一进去,便看孟澜正襟危坐,脸上稍显疲倦之色。想来这几天也是在为江丞相的事操心,江漪怀看了心里有些愧疚。她之前还对孟澜有所提防,可如今人家却为他们做到这份上。
“三小姐找我有何事?”
“已经过了好几日,却依旧没有爹娘的消息,皇上应该对于这件案子很重视,可为何迟迟没有结果?还是,殿下在隐瞒什么?”江漪怀看向孟澜的眼睛,想要找出她想要的答案。
孟澜之前低估了她的心思细腻,事到如今也不好再去隐瞒,“据我消息得知,皇上今日早朝之时便已下旨,明日午时……问斩。”孟澜一字一句插在她心尖上。
这消息无疑给了她当头一棒,江漪怀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摇了摇头:“不,不,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她想要确认是不是和在她开玩笑,可看着孟澜的神态不像是在说谎,是啊,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的。江漪怀的脚一软瘫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江翰闻跟在江漪怀后面过来的,他自然也听到了孟澜和江漪怀的对话。
他扶起江漪怀,思考良久道:“明日午时么?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今天一天的时间。”
江漪怀瞪大眼睛,“哥,你想干什么?你……认真的么?”
江翰闻摸了摸她的头,“大不了同归于尽便是,这罪名,反正都已经给我们坐实了。”
“那我把你们救出来岂是让你们再去送死的?”孟澜开口道,他的声音低沉,且带着他身上那股寒气。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可是我的家人明日便要处刑,我不可能坐视不理!”江翰闻坚定的道。
“那你现在去,不过是多死一个人而已。然后呢,你让江漪怀替你们收尸么?”孟澜的声音已经冷到极点,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我……”江翰闻无言以对,“可是……”
孟澜闪身到江翰闻身后,一记手刀打晕了江翰闻。江漪怀连他动作都没有看清,速度之快,已经超乎常人。
“我劝三小姐不要有这样的念头,回去吧。”孟澜就把江翰闻平放在他房间床上。
“那殿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明日可以带我去刑场吗?”江漪怀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如孟澜说的那样,去了也是多死一个人。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你哥哥就放在我房中自然有人看着。”孟澜点了点头,唤来门口侍女,“带三小姐回去。”
江漪怀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她精神恍惚,身形摇晃。明明只有一个长廊的距离,她像是走的十分漫长。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江漪怀再也忍不住,“凭什么……凭什么,偏偏是我们……”她跪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只有手上的镯子散着点点荧光。
长夜漫漫,江漪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江丞相不言苟笑的脸;有江夫人慈爱的目光;有江素柔温柔的怀抱;有江翰闻有力的手牵着她往前走。她梦到了很多,梦到的这一夜都装不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断头台上充斥着肃杀之气,鲜血洗出的断头台下人影如织。江漪怀穿着打扮甚是不起眼,一身粗布麻衣,没有人会想到她是曾经的江府三小姐。她张望着上面,站在最前面,明明和他们距离很近,可为何此时看起来如此远?
江夫人只往下看了一眼,便认出江漪怀,江漪怀就算穿的在简朴在她面前也不是问题,就算看不出来,心里也是会有感应的啊。江漪怀此刻多想上去,可是她不能,不仅自己和哥哥,连孟澜也要牵连其中。眼睁睁的看着至亲之人与自己阴阳两隔,世间最大的惩罚莫过于此。
“江夫人,我们只追究江丞相与江翰闻的责任,你大可不必至此,你这又是何苦呢?”一旁的文丞相捂着鼻子,空气中的血腥味闻得他作呕。只要江丞相死了,文家就可以上位了,届时就可以成为北国第一大家了!
“他生我便生,他死我便与他供赴死,来世再结为夫妻!倒是文家,这丞相的位置可要坐好了,免得被奸人所谋去。”江夫人虽万般憔悴,但事已至此,反而无所顾忌了。
文丞相没想到江夫人大难临头还有如此胆魄,文家的事天衣无缝,江夫人居然知道了?不,不可能,文家可是有那个人在出谋划策,“哈哈哈哈,文家的事就不劳江夫人操心了,到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吧!”文丞相使了使眼色,转身便走,血腥味闻得真不舒服,果然还是不该来。
刽子手的长刀举起,孟澜在刀落下去的那一刻,拉过江漪怀,抱在怀里。“不要看。”孟澜的声音在江漪怀耳边响起。
“嘁,真是晦气。”血溅到了文丞相的衣服上,“这件衣服不能要了。要不是怕有什么变故,谁会来这地方。
手起刀落,血洒断头台,一滴一滴往下流。江漪怀攥紧了孟澜的衣服,呜咽着。他们一家阴阳两隔,而罪魁祸首还在悠闲自在。
“不要怕,我在。”孟澜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她。“不要看,我会找人帮忙……收拾,丞相和夫人死后灵魂可以安息。”
“谢谢……”江漪怀有气无力,她声音已经哑了。
孟澜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我还是没有救出江丞相,辜负你们对我的信任了。”
“不不,要不是殿下,怕是我们都活不下来。”江漪怀现在对孟澜卸下了防备。
孟澜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特别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调整好心态,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我累了,我们先回去吧。”江漪怀没有正面回答孟澜,“哥哥估计快醒了。”
孟澜也没有再多说了,“好,走吧。”
孟澜带着江漪怀一进门便碰上了江翰闻。江翰闻看着小妹哭肿的双眼,心里已经明白了,“我……知道了……”
“希望将军不要怪我,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孟澜表示惋惜。
江翰闻苦笑一声,随后便道:“若不是殿下,只怕我们兄妹二人都是刀下亡魂。”
江漪怀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拉住江翰闻,“哥……我们没有家了。”江漪怀的一句话,让江翰闻彻底破防。
他紧紧抱着江漪怀,她这几天瘦了太多,本来身上就没有多少肉,现如今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
“不要怕……不要怕……”比起安慰江漪怀,他更像是安慰他自己。
“哥,你也别一直藏在心里了,别再硬撑了。”江漪怀伸出手搂住江翰闻脖子,“想哭就哭吧。”
他是家里的男子,在外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无论多苦。但此时,江翰闻在江漪怀的臂弯里啜泣。
院内寂静无声,侍女都被孟澜支走。整个偌大的北国,已无他们栖身之地。江家倒台,江府上下走的走,散的散。
过了许久,孟澜缓缓开口道:“节哀顺变……现在,我知道我的话很不妥,但是,你们该离开了。”
“之前你们出逃,皇上震怒,但是举国上下都找不到你们。之后提审江丞相,他又只字不提,这也是江丞相提前行刑的原因,想要逼你们出来,但仍一无所获。于是他又想出一个办法,悬赏你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