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永清的兰林殿又迎来一波洗劫。
这回来的不是常乐公主,是中常侍刘骑。
二十来名寺人在房间里进进出出,翻箱倒柜,不时又拎着铁锹匆匆趋向后院,永清有些困倦地倚在苏苏肩头,坐在软毯铺成的席枰上浅眠。
刘骑打量着她:“公主丝毫不慌么?竟也不问,是为何事?”
“慌?本宫向来日行一善,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自是春困好睡,犹嫌不足,”她似猫儿般半睁一只眸,浅露的目光隐有凉意,“刘常侍,你半夜睡得着么?”她伸了一个懒腰,闭上眼睛,没看见刘骑眼里凶光,“好,那就遂了刘常侍的心愿。本宫虚心请教,刘常侍在这里贼盗般地搜殿,所为何事?”
倏尔一名小黄门捧着一包东西匆匆跑来,并着里头清脆的碎响:“常侍!找到了!”
刘骑掀开那破布,觑了一眼,好似恍然大悟,沉沉叹一口气:“公主已然晓得自己做了什么,怪不得如此从容。如今物证俱获,还请公主随我去宣室面圣,听陛下发落吧。”
但面前的永清公主却纹丝未动。
刘骑皱起眉。
“刘常侍,你也侍奉过先帝,也侍奉了父皇。”永清恍若未闻,只在苏苏肩头睨着他,“本宫敬你是长者,方才你让本宫问,本宫就问了,如今你却不答话,这是什么君臣之仪?”
“公主到了宣室——”
她斩断刘骑的说辞:“本宫要你回话。”
这傲慢的气度和远在朝京的蘧皇后如出一辙,狠狠压了刘骑一头,提醒他终归是姜氏内臣,不得不向她低头。
刘骑含恨,被迫恭敬道:“赵昭仪近日病得蹊跷,巫觋看过,断定宫中有人行巫蛊压胜之术,陛下勒令搜宫。”话说至此,他终于可以昂起脊背,点了点身旁人端着的东西,惋惜道,“如今看来,竟是公主一时糊涂。”
永清起身,径直走过刘骑身侧。
刘骑喝道:“公主!”
“怎么?”她回头,欠着睡眠,生出几分厌倦,“本宫要去宣室殿,刘常侍如今怎么一惊一乍的?”
宣室里,皇帝有些焦虑地等待着永清的来临。
旁边的常乐却已入戏,垂睫啜泣不已,皇帝向她道:“朕已传了太子和侍中,你也莫过于失态了,没了公主的尊贵。”
常乐一愣,马上起身:“父皇,女儿暂去更衣。”
皇帝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无奈叹了一声气,挥手任她去。
不时,太子已临,他一听宫中有巫蛊之事发生,又传他上殿,已是如履薄冰,出门前向荀妃几乎是生离死别的告辞。一入席,坐在皇帝下首,觑见皇帝对他并无怒容,一反常态,更是从头到底冷水浇头,冻在席上如同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