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匪首眼珠一转,看了老者一眼,喝道:“是这姓石的老儿请你来帮忙的,是也不是?俺还道这老儿怎地忽地明白了,原来是伏下了帮手。”那老者被这么一吓,伏到在地,连声叫屈,却断断续续说不成话。
楚海仰天大笑道:“你这可冤枉好人了。我路过此地,在老丈家借宿一晚。哪知睡得好好的,被你们一阵敲锣打鼓的给弄醒了。喂,你们就小声点儿不行?身为草寇,这么招摇,像过街老鼠似的,不怕官老爷把你们捉了去?”
楚海知道势必要有一场大架要打,因此先故意胡搅蛮缠,惹怒他们,也顺便把老者的事儿往自己身上揽,以防给老者惹祸上身。
果然一众匪徒气得哇哇乱叫,什么胡言秽语都骂了出来。那匪首倒是沉得住气,恐吓道:“俺们山寨的事与你全不相干。赶紧给俺滚了出去,还能保得一条小命。滚得晚时,少不得被爷爷剁成肉泥。”
楚海笑道:“我既然敢出来,自然是不怕你的了。怎地如此蠢笨,连这一节都想不到?”楚海本不是尖酸刻薄之人,此时故意说些浑话,气得匪首昏头时,便即出手。
楚海话未说完,已经拔刀在手,顷刻之间,已经出了三招。
那匪首一见楚海出招,不禁惊呼一声,被逼得倒退两步,赞道:“好刀法!原来是银刀门的人。你与冯天河怎么称呼?”
楚海笑道:“冯天河是甚么东西!再瞧这招!”匪首不禁皱起眉头,徒弟子侄绝对没有骂师父师祖是甚么东西的,想来这小子的确不是银刀门中人。但刚才的三刀,确实银刀门成名已久的“电闪十三刀”中的绝技。
只见楚海精神一阵,变了刀法。只见刀法繁复无比,令人眼花缭乱。匪首叫道:“这是金狮派的……这是白河派的……这是柳叶刀的……你小子从哪里偷学得这许多门派的武功?”原来是楚海之前闯荡江湖,向来以一对拳掌和内功取胜,对刀剑并无甚精研。自从得了‘月夜’刀之后,常常回想之前对敌之时那些门派的刀法,时常操练,竟然学得有模有样。今日拿出来御敌,数般刀法混杂在一处使出来,声势的确惊人。但楚海知道,对付寻常好手或许能吓得他不知所措,但若遇上了什么高手,恐怕完全不如一门精研的刀法厉害。
斗了数十招之后,那匪首大喝道:“原来你便是那‘黑无常’!你使的这些功夫,都是从被你灭门的帮派中瞧来的罢!”一摆手,身后一个汉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烟花似的东西,点燃引信,“咻”地蹿上了天,还拖着长长的一道绿色光芒。
楚海心知不妙,行侠仗义虽是重要,但若是暴露行藏,误了大计,可要坏事。但苦战之中,也别无办法。忽听匪首哈哈笑道:“一味变化,有何用处?”一声大喝,左手横扫,拨开楚海的刀背,右掌中宫突进,向楚海心口拍来。
心口若被此掌力拍中,恐怕要当场呕血而死,最是凶险。危急之中,楚海只得将手中宝刀抛在地上,举起右掌和匪首相抵。二人神色一变,都知道遇到了极厉害的敌人,皆屏气凝神,源源不断地催动内力。前一刹那还是快刀快拳的外功打斗,竟然顷刻间便转为内力比拼。
高手过招,凶险异常。不消片刻,只见二人脸上纷纷滚过豆大的汗珠,头顶各飘起了一柱白烟。赵绣心中惶恐,知道顷刻之间,便要分出胜负;而内力比试,输的一方轻则呕血重伤,重则立刻身死。但又无计可施,二人现下内力布满全身,已经到了“蝇虫不能落”的地步,任谁外力沾身,立时要有一股大力反弹。
却见众人惊呼声中,那‘新娘子’小石一步一步地向二人走去,口中叫道:“二位,休要再斗!今日大喜,莫要见了血光……”话未说完,已经距离二人一步之遥,于是伸出手去拉架。他哪知只要一触碰二人手臂,自己的一条臂膀要立时血肉模糊,筋断骨折。
楚海不愿伤及旁人,但此刻势如骑虎,无法收手。谁先收了内力,对方的内力势必要推进过来,与自己回退的内力何为一处,两股大力,任谁都承受不住。
在此危急时刻,那匪首一声断喝,加倍运起内功,向旁一引。楚海也被这一股极大的力道引得向旁转去。二人这两股相持的内力,一起向东面打去。东面那一堵矮墙轰然倒塌,满地砖瓦尘土。
二人各退三步,方站定在地上。小石喜道:“既然二位不分胜负,有无死伤,那是最好……”话音未落,匪首和楚海齐齐地喷出一口黑血。众人皆大声惊呼。
楚海脸色发白,笑道:“老兄内功当真了得,小弟甘拜下风。”那匪首在比拼到最后时竟然还有偌大余力,能带动自己的内力转向,这一场输的心服口服。话未说完,身子摇摇晃晃,赵绣连忙抢出来扶他站稳。
那匪首虽然呕血,但气色比之楚海又要好上三分。大胜之余,哈哈大笑道:“现下俺要带人回山寨,没人有甚么话说了罢?”楚海摇摇头。
众匪一起鼓噪,大声称赞匪首武功。吹打声起,匪首带着小石,随一众人回山寨去了。
待他们一众人远去,听不到锣鼓声之时,却见老者委顿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声音苍凉悲戚,令人闻之也要伤心落泪。
楚海神色黯然,恶人在自己眼前行凶,自己却无法制止。赵绣劝慰道:“人各有志,若是那二人自己开心的话,外人又何必去多管呢?”楚海摇摇头,此事只是一斑,见众位村民今夜灯不敢点,门不敢开,显然是受这伙山匪的淫威慑服,岂能不管。
过了片刻,楚海调匀内息,上前对老者说道:“老丈,你先且慢伤心,那匪首的功夫深浅我已摸清。待得过几天,我恢复元气,定能上山斩杀恶匪,将你儿子救回。”
那老者只是不住哭号,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二位英雄不必白费力气。我儿子此番上山,实乃有死无生。你们且去安睡,明天一早,吃了饭,便早早启程罢。”
楚海见劝不住,摇了摇头。二人在屋中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连夜起身,投镇子上去住了。
一晃,五日过去了。这五日在镇子上,赵绣给楚海开了几副滋补药材,熬了给他喝下。这下不但前几天的内伤痊愈,之前的毒伤也完全解去了。楚海在院子里演练了几招,直觉得神清气爽,恢复了十成十的功力。当下便决定动身去黑林寨救人。
二人本料想去黑林寨的道路不易打听,没想到镇子上随便问几个闲汉都知道,可以料想这伙山匪在此地有多猖獗。
这日傍晚,二人一齐上山去。听了当地人的劝告,二人专拣些小路走避过了沿途的各处明哨。至于山寨何处隐伏着暗哨,便不得而知了。到得山上时,天色已暗,二人身着夜行衣,自然是极大的优势。
楚海看着赵绣,忽地笑了起来。赵绣奇道:“你笑什么?”楚海笑道:“原本这样一位正派子弟,也被我带得穿起夜行衣,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儿了。”赵绣笑了笑:“嫁鸡随……呸,近墨者黑嘛。”
二人摸进了山寨,一路来到匪首居住的主寨外。二人本拟悄无声息地来到左近,直接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二人刚刚来到窗前,却听到屋中传来一阵阵低呼,却是两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二人满脸通红,尴尬之极。楚海思之,几欲作呕。赵绣连忙拉住楚海,不让他弄出声响,暴露行藏。楚海比划了一番,意思是趁机杀进去,不战而胜。赵绣犹豫片刻,不知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