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了樊米,辛又跟着樊豆来到了陶坊。
说是工坊,其实就是樊豆的家。
院子里有一口小小的陶窑,堆放着不少陶器。
在春秋时代,陶器制作已经很成熟了。
像辛邑这样的小地方,也有自己的陶匠,而且一两个人就足以完成所有的工序。
“咳咳咳……”
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樊豆赶紧跑进了低矮的土坯茅草房。
“爹,你怎么样了。”樊豆的声音传来。
“死不了!去看看窑火灭了没有!一大早就跑出去,我这陶坊算是完蛋了!”
啪!
屋子里传来器具破碎的声音,随后辛又看到樊豆抱着头跑了出来,后面一个瘸腿的老头子拿着一根棍子,朝着樊豆头上打去。
“住手!”
辛又大声呵斥,阻挡住了后面那个老头子。
“邑大夫……”
火爆的老头子樊缶,见到辛又方才收敛了起来,赶紧向辛又行顿首礼。
“我让你的儿子帮我做几件东西,所以召他去樊君家中,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辛又问道。
“这小子不成器,我的手艺一点也没传下来,整天就知道……知道乱逛。”樊缶很是激动,不由得又咳嗽了几声。
樊豆跪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大地。
“这东西是你做的,还是樊豆做的?”
辛又拿起了地上的一个陶鬲。
说是陶鬲,但是又和辛邑常用的陶鬲有所不同。
陶鬲是一种很古老的炊器,可以烧水可以煮饭。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圆肚子的罐子,最典型的特征是下半身有三个胖胖的、袋子一般的“足”。
三个足将陶鬲的肚子撑了起来,像是提起来的裤裆一般留出了一片空间,这空间就可以将柴火放进去,直接放在地上,不用搭架子也能烧水。
但是这陶鬲,和辛又家中所见的陶鬲还是有所不同的。
“这……是我做的!”
樊缶咬着牙说道:“君子莫要笑话,我年纪大了,做的东西不太好了……”
辛又看了一眼樊缶,然后说道:“樊氏陶人,我记得你是最痛恨不依照祖制烧制陶器的,你再老,能将陶鬲的三足做的都快连在一起了?”
辛邑之前的陶鬲,三个袋足的“裆”是比较高的,这是为了方便下面放柴火。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因为“灶”的出现,这种高裆已经不流行了,甚至成为了装饰品,也就慢慢演变成了“锅”。
辛又手中这个东西,几乎已经没有“裆”了,只是象征性的在罐子下面做了三个袋子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有点“鬲”的样子,其实更像是一个釜。
辛又前世本是历史系毕业,对陶鬲的发展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手中的陶鬲,款式是比较新的。
而辛邑本身的陶鬲,几乎都是宗周(西周)时期的造型,这也是辛邑一向的传统!
“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不可擅改也……”辛又故意说道。
“君子赎罪!我这就打碎这破东西!”
樊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想要夺走辛又手中的陶鬲。
“这句话,是你经常说的吧。”辛又问道。
樊缶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句话确实是他的信条,也是很多工匠遵守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