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余庆张开怀抱,作势要和她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周小渡抬起双臂,将他的两条胳膊格开,“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虚礼就免了。”
他脸一黑。
周小渡拍拍胸脯,满怀义气地说道:“肝胆相照、情同手足!”说完,扭头就走。
盛余庆大步流星地跟上去,颇为没滋味地说:“以后不许推开我了,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周小渡笑眯眯地敷衍。
“你说你得罪的人,是齐王?”他问。
“也只有他了,我这样当众杀了叶输,虽然没有直接点名将那齐王扯进来,但是也坏了他不少好事,难保他不会记恨我。”周小渡轻描澹写地说,“我倒是无所谓,孤家寡人的,记恨我的人海了去了,不差这一个。偏你不听话,非要搅和进来。”
“你不是孤家寡人!我们就是一伙的!”盛余庆拧眉纠正道,“肝胆相照,是你说的,你转眼就忘了吗?”
周小渡无奈地挤出一个苦笑,“义气不是这么讲的。”
“不能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也有我的意愿。”盛余庆沉声道,“我不需要你打着为我好的名号,替我安排一切。我没有想过推开你,你又为什么一遇到事情就要将我撇下呢?你觉得我不配与你站在一道、不能与你分担、做不了正确的决定吗?”
周小渡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好半晌才讷讷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赌气地瞪着她。
周小渡叹息,“好吧,我就是那个意思……我错了,这回是真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杜小舟,她那个惨死在一次任务里的弟弟。
他们姐弟俩从前也总是吵架,那时候的周小渡不懂弟弟为何总要辜负她的苦心,那时的她固执地认为那是小孩子的天真、少年人的自以为是,她觉得等小舟长大一些,再过两年,小舟就能明白,她所做的决定,才是正确的,才是真正对他有利的。
后来小舟死了,她很自责,她觉得如果自己不当一个杀人无忌的杀手,如果自己对小舟多一些关心,就不会发生那样的噩梦。
可是她现在才觉悟,所谓关心,不过是暴露的叶子,真正的根,是信任,根不健康,长再多的叶子也不过是浪费养分罢了。
她不信任她的弟弟,她只相信自己。连信任都做不到,自然也不能与对方共情,更不会将对方的所思所想当作一回事儿。小舟变得不爱与她交心,便是因为她根本听不进去。
而现在的她终于明白,天地间有亿万种声音,都是从心灵震动而出,她该做的,不光是用耳朵去听,更重要的是,用心灵去接收。
“我以后,会尊重你的意见的。”她说。
盛余庆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火气也消了,“下不为例。”
周小渡点点头。
她又试探着开口:“我那夜,不是故意丢下你不管的……我就是,忽然脑子抽了一下风,我就找不着北了,然后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跑着跑着,我终于找到了方向,我就回来了……这听上去有点扯,但是这是实话。”
周小渡真的觉得还不如编个故事,说她失忆了、被人囚禁了,来得可信度更高,但是她刚刚才说不撒谎了。
“嗯,我相信你。”盛余庆道。
周小渡有点意外,“你相信我?”
“你没有撒谎,我能看得出来。”
周小渡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理所当然道:“凭我对你的了解。”
“你能不能具体讲讲?”周小渡费解地追问。
盛余庆竖起食指挡在唇前,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这小子,现在真的越来越精了,这以后能怎么哄他做任务啊?周小渡苦恼地想道。
盛余庆牵起她的手,“走吧,先随我回客栈歇脚,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唔,也没有什么打算。”周小渡动了动手,“能不能撒开?我自己可以走。”
盛余庆道:“我怕你跑了。”
“我有什么理由要跑?”周小渡莫名其妙地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