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渠背着星云进花轿,指尖拉着红轿帘还未放下那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狐妖庙的那日,她几次揭开红轿帘偷摸打量他,他想,他大约是疯了,竟然慢慢代入感受到那股这般漂亮的人、美好的人是属于他的隐秘的欢喜。
星门宗主追出来:“大人,留步,这一程就送到这儿。”
红轿帘垂落时似有窸窣风声。
身着红衣的少年收回手指,后退一步,目光长久凝视那座花轿。
他慢慢回:“好。”
他没有不甘。
送她一回,就当是报恩。
花轿起了,他的耳中,敲锣打鼓声很重,每一下都宛如千钧之石重重落在心头,稳稳压住心脏,他真的就快呼吸不上来。
他手贴心口。
别痛。
能不能维持一点体面。
花轿转个角,他的眸内只剩那余下的一半。他忍不住,忍不住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来人,给我拦住他!”
“啊!”
“啊啊!!”
“宗主,我们拦不住!”
“疯了!”
“宗主,他没疯,他只是跟在少宗主花轿后,说,说他再送少宗主一程。”
….
十里挂满红条的烂漫桃花纷飞,百里红绸段铺地,从星门一直延到山脚城市。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喜庆的红。
红衣少年跟在花轿后,不远不近,束发的红发带长长,随风飘荡,偶有拂过少年单薄脊背,偶有逆风掠过花轿小窗。
那发带是师兄所赠,本是白色,说的是端方君子温润雅净,但他们尽数死去那日,白发带染血成了红发带。他如这条发带,被他人期待被命运挟裹,当他人不在、命运践踏之后,他茫然,困惑,不解,不知何去何从。这种‘不知’困扰着他,一直都是摊开在眼前需要解决的问题。
别人期待跟自我选择,他意欲何为?
少年解开了红发带,红发带悬空,被风吹着如一条游龙翱翔,他从火红如霞的衣袖内抽出一根金簪,简单的金簪束发。
金簪上有她的气息,这便让他稍有点圆满的心满意足之感。
…
那段长长的路,到底是有尽头。
花轿进入地门山门前停下。
山门前有一盆烧着滚烫的炭火,山门后,地一欢也是一身红衣,他身后站着两排腰间系红带的弟子。
地一欢瞧见了他,正如他也瞧见了地一欢。
地一欢:“……”
那位…来做什么?
送嫁?
“神明大人,你这是?”
“我来送嫁。”
他声线平稳,似乎说的是实话,但地一欢再去看迎亲队伍里的其他人,那些人都苦着张脸。
有什么话不好说!!
两门联姻,地一欢虽然不怎么愿意,但没关系啊,娶了星门少宗主,天长地久的,总能讨教到她的第二招。
于是,他动了,他去掀开轿帘,还没掀开,手自指尖一寸寸僵到手腕到身躯,他不能动了,只能转一双愤愤眼睛!
“我来吧,我送她一程,我来扶她跨火盆,进….地门。”
“……”
来你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