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窝阔台汗率部分蒙军先回到草原,准备和金国的决战,留察哈台托雷两位王子监督工程进度。
又过了一个月,燕京传来消息:就在大汗死后的第四天,邱真人因真力耗损过大也故去了。据说香气环绕燕京城整整三日,人皆称奇,谓之大罗真仙。
十一月初三,地宫正式封顶,骇人一幕如约发生了:大汗的遗命被严格地执行,十几万夏国人和七星门三人全部被残杀。因人数太多,上万蒙军整整杀了三天三夜才杀干净,卷刃的战刀扔得到处都是。血水浸透了整个地宫,待血流净尸体才被搬运出来,埋在地宫周围数个万人深坑中。
他们在用夏人的鲜血祭祀大汗,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经此一难,唐兀人彻底变为一个历史名词。按大汗生前遗命,地宫上方被万匹战马反复踩踏消除痕迹,然后撒上草种花种,引河水浇灌,来年春天便会被青草野花覆盖,融在这茫茫草海中。
处理完这一切,察哈台率另一部蒙军也返回草原,只留拖雷和万余蒙军守灵,我们西南塔塔儿部也在其中。
天气越来越冷,军中传言说拖雷汗也要回去,我便命塔塔儿人收拾行囊准备回家,大家非常高兴,出征这么久,谁都想家了。
几天后撤军的命令正式下达,出人意料的是拖雷居然命令各部最英武的勇士和最高贵的女子留下守卫大汗陵寝,留女人自是为了传宗接代,世世代代护佑大汗的安宁。
对于蒙古人来说为大汗守灵是一种无上的光荣,部中哈斯巴根巴雅尔等人,甚至连哥哥阿尔穆都报了名。不过我不想留下,我只想同乌里真回到部中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生儿育女,携手走完属于我们的人生。
然而事与愿违,因族中人少,西南塔塔儿只留二人:我和宝盖公主。原因很简单,我曾在大忽力革台上取得了西南塔塔儿第一勇士的称号,而宝盖公主是部中唯一的蒙古女人,之前我们也有过婚约,这事速不台知道。
听闻此事后我心情非常复杂,我本汉人实不想留在这里守灵,可一想到冷漠高傲的宝盖公主也不得不留下来又有些窃喜,心想你是公主又如何,不是和我一样要留下。
第二天,托雷手下的金衣使者带着正式命令来到营中,我焚香接了王令,又让乌里真为他烧茶。
使者边饮茶边问这女人是谁,我如实回答是金国人,他皱了皱眉没言语。趁乌里真出门取炭,我小心地问能否把她留下陪我守灵,使者横眉立目地说万万不行,大汗陵寝绝不可被外族玷污。见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又拍着我肩膀说现在与金国决战在即,倘若私藏女真人定会累及族人,让我好自为之,说完出门去别的部族传令了。
蒙古大军执行力极强,容不得半点马虎。刚才我不问还好,这一问,乌里真留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深知自己是乌里真活下去的理由,她如果离开我还活得下去么?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
过了好久乌里真才端着一盆碎炭走了进来,不声不响地倒入火炉中。我见她双眼红肿,不由心中一紧,惴惴地问:“你,你怎么了?”
她挤出一丝笑容,淡淡地说:“没怎么,给您道喜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见她这副模样已知她听到了我和使者的话,急忙跟出去一把拽住她的手,她停了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我。
“你到底怎么了?”我问。
“没怎么。”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件事还没定,我会想办法把你留下来的。”我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之前我在七星大阵中伤过那妖怪,也算是立了大功,我会找人和四王子说,也许能行。”
她微微一笑:“不必了,多谢。”说完用力甩开我的手,决然地走了。
我从未见过乌里真露出如此绝情的一面,也不敢去追,只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军中等级森严,我和拖雷王子是绝说不上话的,宋仁杰叔侄应该可以,但已被处死;我师父是大汗的朋友也行,不过早回燕京了。看样子只有去求速不台,毕竟他曾收过我一个什么玄武,可我该去哪里找他?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帐中,把平日负责传令的巴雅尔喊来,让他帮我联系速不台。他颇有心机,马上猜到我想把乌里真留下,担心此事回累及族人,便推说自己也不知速不台将军身在何处,也许已随察哈台王子回到草原也未可知。我知他心意,点点头让他出去了。
晚间乌里真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也没在自己的小帐中,不知去了哪里。我心惊胆战地跳上战马四下寻找,可驻地外漆黑一片,哪里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