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勒海虽阴险狡诈心理素质却很差,刚才他还掌握着我们的生死,万没想到转眼间就被我反制,一下崩溃了,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饶命,身体一动不敢动。
这突来的变故让其他人也措手不及,他们万没想到五十多支弩箭居然还杀不了我,顿时乱了起来。
我见自己的血像喷泉一样涌出,知道坚持不了多久,手上稍一用力,古剑嵌入忽勒海脖颈半寸,鲜血渗了出来。他怕得要命,颤声对我说:“安达,安达有事好说,好商量,让你走没问题。”然后高声命令黑衣军出去。见“领导”被挟持,黑衣军不敢不从,争先恐后地向院外跑去。
我押着忽勒海来到马圈前,一脚踢开圈门,两匹骏马也知情况危急,一前一后冲出来,驯服地停在我面前。我奋力将忽勒海扔上马背,自己也跃了上去,古剑依旧架在他咽喉处。宝盖虽然柔弱,毕竟是草原女子,一纵身也上了马背。我见院外黑衣军已经闪出一条道路,双腿一夹,催马奔出了院子。
两匹马驮着我们三人在黑夜里狂奔,我身负重伤最忌颠簸,鲜血一股股地喷出去,可也只能咬牙忍着。
一口气跑了十余里,回头一看,黑衣军的火把早已不见。我怕自己先死宝盖又落入忽勒海手中,便把他推落下马,用剑指着他道:“看在同为大汗守陵的份上,且饶了你的狗命。我和宝盖的事情你若吐露半句,我定会回来杀你,记住了么?”
他无比怕死,见我居然不杀他又惊又喜,扑通一下跪在马前,头扎在雪地中语无伦次地说:“放心吧安达,你放心,天神能作证。我也有老有小,还有几个女人,绝不会说出一个,不是,半个字。你们走吧,我只报你们染病而亡,不会连累你们族人。”说完噼里啪啦地不住叩头。
我已虚弱得说不出话来,朝他摆摆手,拍马同宝盖离去。
不知又跑了多久,我忽觉眼前一黑便再也坚持不住,重重摔了下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借月光一看,浑身上下已是暗红一片。
宝盖也翻下马来,安静地坐在我旁边,搂住我的脖子耳语道:“多谢你舍身救我。”
我苦笑一声:“你我之间还谢什么呢,不是说了,我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但绝不放你。”
她惨然一笑,轻偎在我怀中柔声问:“你,还生我的气么?”
我回道:“怎么会,你是个公主,我只是平民。上天让我得到你我开心还来不及。我这一生颇苦,幸而有你,知足了。”
她已泪流满面,心疼地抚着我的脸:“不要紧,你会好的,我会向天神祈祷让你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我们的好日子……还长呢。”
我多希望她说的是真的,摩挲着她的玉手虚弱地说:“我是习武之人,自己的伤自己清楚。我死后,你力气小也不必葬我,就把我扔在这吧。骑这两匹马回家去,若无食物便杀一匹,若渴了,便……喝这雪水……”
她趴在我胸前哭道:“你喜欢我,爱我,为何不早和我说?”
我此时已经失神,吊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你是公主,是伊尔汗的女儿,而我只是个牧民的孩子,怎敢对你表白?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梦罢了。上天怜悯我,终于把你赐给了我,知道你点头的那一刻我有多幸福么?即便当时就死也知足了,有你,大汗的疆土全给我也不换。”说到这里一口气没上来,瘫软地上。
宝盖急忙掐我人中,半晌才醒,吐出一口污血,又强行坐了起来。居然觉得好多了,伤口也不再流血。这当然不是爱情的魔力,而是回光返照,不流血是因为已没血可流。
其实人生也就那么回事吧,我一直深爱着宝盖公主,现在终于得到了她,生命却也要结束了。我说不出话,只呆呆地看着她。
宝盖再也忍不住,抱着我撕心裂肺地哭着,我无力地搂着她,生怕她离我而去。
生离死别之际,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总有一死,何必如此悲伤?”
“谁?”我不知哪来的力量,一跃而起,提剑环视。
一个白衣公子轻摇纸扇,慢慢从黑暗踱步出来,借月光一看竟是宋仁义!他不是已经殉葬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诈尸这事真的存在?
他满脸微笑,拱手一礼道:“美人在怀,恭喜恭喜,也算不枉此生。”
我怕他忽射袖弩,警觉地盯着他的衣袖,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