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老贵拎着一箱牛奶,来到李响家。
探望病人,属于人之常情,符合李王集村习惯。虽然村里有李王两个姓氏,但早已不分彼此。当然,该有的矛盾,也同样不分姓李还是姓王。就比如老贵,本和王福海是本家,可王福海就偏偏搅合了他竞选村主任的梦。
没当上村主任,这笔账也有李大志的份。而李大志和父亲又是亲堂兄弟,所以老贵能来家里,父亲很高兴,说现在好多了,也不怎么疼了。
而老贵来的目的,却不止是看望父亲。他仍不太相信李响会被公司开了,也就是村里人说的下岗了,尔后在省城当跑腿的。当然,他不便直接问,低头摸着胡须,装作替李响家着急的模样:“李响留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呀。”
父亲还真怕别人问及此事,赶紧说:“等我能下床了,就让他回去。”
“人家能愿意?”老贵问。
父亲又赶紧说道:“李响说了,回去就换个单位,他是研究生,都争着要。”
这是最合理的借口,不然,谁能让你在家呆上大半年,还种秋葵搞副业,肯定会惹人怀疑。
老贵懂了,看来真的是被开了。这个老蔫,脸皮薄,肯定不会说实话。
他和王二奎一样,把关注重点放在李响辞职送外卖,而不是准备创业。当然,说李响创业,他俩也压根不相信。怎么着,都研究生了,还要自己干?那还上学弄啥。他点点头:“难怪李响能在家呆这么长时间。”
父亲却因为李响把三十亩地都承包了,而感到不好意思。他说:“老贵叔,李响起初是不想全把地都承包了。”
但越解释,老贵心里越不是滋味。他摆手说:“年轻人嘛,就是心大,不像咱们这些人,有吃有喝就行了。”
老贵比父亲大不了几岁,算作同龄人。父亲也知道,这事不好说明白,也就只好抱歉地笑笑。
又聊了几句,老贵起身告辞。走出李响家,他倒背着手,迈起了四方步。他已经达到了目的,知道李响的内幕。这是大事,估计李响父母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也难怪离线父亲能从梯子上掉下来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倒霉的时候,放屁都砸脚后跟。但李响家遭遇有点狠,祸不单行。
老贵也佩服李响父亲,好家伙,这么老实的人也学会硬撑着了。他心里又开始埋怨李响,你说你好端端一个文曲星,还没干一年呢,就被人家给开了,对的你爹娘吗?这又回来闹腾,还抢了大家伙的地,这就不厚道了!
这孩子,天生就一副穷命!
但他谁也没说。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用他再说,就二懒那张破嘴,估计今天晚上,村里人都能知道了。
他也已经想好了,就去跟着王二奎去省城。一个月就能挣一万,那还留下干啥?他又埋怨王二奎,也真是的,既然这么挣钱,就该早点让爷几个跟着干。
又在家呆了一天。一大早,老贵和二懒拎着行礼,坐上了王二奎的五菱轿车。王福海恰好散步出来,看到他俩,挥手问:“老贵,你不打算学技术了?”
老贵肯定想学种秋葵的技术,昨天他也想过了,秋葵大概和辣椒茄子属于同类,只要舍得下底肥,按照间距种下去,以后就没啥大问题。
再说,种地不就是那回事吗,人家咋样,咱咋样,到时种的很多,还发愁种不好?
他们看着李响在南坡生龙活虎,心里也有一股怨气,还不如离开,图个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