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麦子怎么办?”王福海又问。
两人已经给家里人说好了,反正收麦子全部机械化,到时花上两百块钱,运回家里就妥了。
王福海还想再说,老贵忽然说道:“你还是去多关心关心李响吧,你不是说他是咱村最那啥的年轻人吗?”
“李响怎么了?”王福海问。
二懒不屑地撇撇嘴:“哈,还怎么了,被人家开了,还送外卖。你知道啥是送外卖吗?”
王福海已经听到了村里的传闻,但和他知道的不太一样。李响父亲刚出院,他就去了李响家。李响父亲已经给他说了实情,还说,李响从小到大都很听你的话,到时你就劝劝他,早点回省城。
可没想到,传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还说李响怎么怎么不行,就是学傻了。王福海觉摸着,还就是眼前这俩货给传出来的,一老一少,都不是啥正经玩意。他笑了:“你们说的不对,是李响自己辞职,他想自己开公司,你们啊,听风就是雨,还说出要下暴雪。”
啥玩意?两人愣了。
“现在鼓励大学生创业,你们不是去省城么,正好长长见识。”说完,王福海也不再理他俩,拄着拐杖走了。
王二奎从屋后蹿了出来,赶紧打开车门,招呼老贵和二懒赶紧上车。他怕王福海问东问西,一直躲着。
“怎么老支书还这么喜欢管闲事?”王二奎往外瞥了一眼,赶紧打着火,猛踩油门,一溜烟地跑了。
二懒也不满地骂道:“就是,都不是支书了,还狗拿耗子。”
王二奎又愤愤不平地说:“老贵叔,也不是说,去年选村主任的时候,我们哥几个都是选的你,可没想到,老支书一掺和,就有那么多人想不开,非选一个养鸡的。”
“就是,你们还是本家兄弟呢。”二懒也添油加醋。
想想去年志在必得,却又差了那么两票,老贵差点捂住胸口:“行了,好好开车吧。”
本来还有些舍不得走,现在也想开了,走吧,干上几个月,回来弄辆电瓶四轮车开开。到时候,谁还瞧不起?
自己那王八蛋儿子也是的,不就是一辆破轿车吗,开起来窗子都嗡嗡的响,却只能拉他岳父岳母,自己一年到头坐不上两回,还要看他的熊脸!
想起儿子,老贵心头又开始堵了。要是他像李响父亲摔成那样,那小王八蛋才不会在窗前伺候着,能给俩钱就算阿弥陀佛了。人家的儿子是亲生的,自家的儿子却是充话费送的!
他愤懑地打开了车窗,探头看着窗外,这片他生活了将近六十年的地方,却感到自己成了局外人。村里不让他当主任,儿子也不把他当爹。
以前,他在村里也是叱咤风云,不管红白喜事,说媒定亲,不得由他出面人送外号小诸葛,可如今竟然落到这步田地,跟着王二奎这个家伙去打工。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如此丢脸,他恨不得从车上跳下去,死了去求!
可转念间,他觉得不能这样死了。这算自杀,连赔偿金都没有,一点也不值。儿子再不是东西,那也是自己生的,还有孙子,都是王家的种。
那就走吧,老贵硬生生咽下了肚子里的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