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李家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李成趴在榻上仍在不住的哀嚎。
塌前一侧,抬头纹深邃的五叔轻轻掀起盖在他身上的麻布,定睛一瞧后只觉得眼角突突直跳,那李成的双股此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五叔只觉的鼻腔中灌满了血腥气息,干呕之意盈沸不止,只好强忍不适屏住呼吸的重新盖好,走到窗前这才长呼一口,对木桌旁的草郎中问道:
“陈老弟我这侄儿的情况如何?以后还能下地行走吗?”
那姓陈的草郎中在寒山城有间药铺,在李家集上也有租住之所,每到临秋之际都会来此处盘桓一段时间,主要是收购兽骨兽鞭和一些草药,今日赶巧刚到李家集,就被请来给李成诊治咬伤。
他与五叔相识多年,此时听到询问当即回道:
“情况不太好啊,阿成他双股上的筋肉已被撕烂,且失血很多能保住小命已是不易,至于以后...我看很悬啊。”
五叔闻言脸色极为难看,正要再询问什么却听门外响起阵阵哭号声,打开房门却见地上跪着一个妇人,正是李成那身体枯瘦后脊佝偻的婆娘,看到门开,当即伏在地上磕头痛哭:
“还请五叔给阿成做主啊,阿成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此次本是一番好意,哪知却招来如此横祸...五叔哇,阿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那妇人悲悲切切哭号不止,令五叔颇为心乱头疼,劝慰了半晌之后才终于将她劝走,并叮嘱她按照陈郎中开的药方去拿药煎熬。
刚送走了陈郎中,蓝氏父子三人便联袂而来,五叔在院中听闻事情的经过之后脸色更加阴沉,心情不佳更是懒得废话,只是摆摆手便打发走了父子三人。
“五叔...”那佝偻妇人恰巧拎着药包回转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高瘦单薄的年轻人,这人五叔倒是有些印象,之前也见过几回。
五叔曾听阿成说过,这年轻人是他佝偻婆娘的娘家侄子,父母双亡后这才投奔来的李家集,来了也有两三年的时间,被阿成安置在酒铺里学做伙计。
“哦,我这就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再说,阿成的事我会替你做主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找族长的。”交代了一番,五叔便打道回府了。
待插好了院门,佝偻妇人安排了侄子去厨房煎药,自己则进屋照顾李成去了。
时间不长,那佝偻妇人忽然听到榻上的夫君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只是口齿不清听不真切罢了。
佝偻妇人上前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只觉得甚是烫手,便拿起一旁的湿布给他擦拭起来,这时,李成再次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于是那妇人立刻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只听他道:
“大姐...你这手...为何会如此滑嫩...”
“大嫂...我家那...罗锅如果有你一...半丰满,咱也不会吃着锅里...看着盆呐...”
“谁家母鸡不会...下蛋,可偏偏...我家的...就不会,我李成...要成绝户了...”
“......”
类似这样的话含含糊糊说了很多,那佝偻妇人越听眉毛拧的越紧,手中湿布都攥出了水来,滴滴答答的坠在地上。
她站在塌边死死的盯着李成看,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豁然转身来到厨房,张嘴便问:
“阿山我问你,这些日子可有女人去了铺子打酒,你姑父可曾与她们说过什么不知羞耻的话?”
那名为阿山的高瘦青年懵然一怔,支支吾吾了半晌,在姑母的催促下终于说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话。
“什么,他...竟然背着我跟如此多的女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你为何替他瞒着我不早说?”佝偻妇人顿时火冒三丈的呵斥起来。
“你是我的侄子,不暗中帮我竟还替他遮遮掩掩,我要你何用?当初若不是我千方百计的替你求情说尽好话,你又岂能留下来?或许早就饿死在外面了...”
那阿山被姑母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也不敢回嘴丝毫,只是满头大汗的垂头听训,甚至还有眼泪垂落下来。
那佝偻妇人数落半晌后依然不曾消气,回到房中看着满脸通红额头更是滚烫不已的李成时,也不知她最后想到了什么,就站在原地瞪着双眼,脸上的神色竟然变得越来越狰狞,双手十指也在身前拧来拧去好似正在下着什么决心。
“没想到你在人前一副古道热肠古道心肠人模狗样,背地里却长着一副男盗女娼的花花肠子...李成啊李成,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不离不弃,我这一身病还不是当初伺候公婆累出来的毛病?现在可倒好,日子好了一些你竟然开始嫌弃我了...”
“五叔和那陈郎中的话我恰巧也听到了,你即便救治回来只怕也要成了一个卧床不起的残废,还要我像以前伺候公婆那般日夜伺候你?若你对我好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你的那些龌龊事,还想我像以前那般对你...简直就是做梦。”
“与其把这些家产都花在给你治病上,还不如我安安稳稳的用来过完下半生...还有啊,正好趁此机会把那李灿家的果园也夺过来作为赔偿,每年光是租子钱也够吃喝了...嗯,一不做二不休,这借刀杀人的天赐良机岂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