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快回啊，我在门口等着你，师兄！”

相扑选手老师捧着手里的花名册，回想起两名在剑道观里最优秀的学员，再抬头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办公室，明明满脸冷漠，像是下一秒就要抽刀砍人，实际上却乖乖地双手紧贴裤缝，自我罚站的楚子航，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他思考片刻，决定用一个相对温和的态度开始谈话，“子航同学，在刚才的对决中，你为什么会选择这种……不太常见的应对方式呢？你可以退后反击，这样也不用把眼眶撞红了。”

他把那句自杀式的应对硬生生吞了回去，也不去提如果后退，输的一定是楚子航自己。

老师曾经看过不少地摊心理学书籍，自诩完全可以胜任心理医生的职位。他记得有本书上说过，和这种有厌世倾向的孩子说话，语气用词一定要温和婉转，千万不能提什么“杀”啊，“死”啊之类的字眼，也不能贬低他，这会加重他们自毁的欲望。

想到这里，老师得意地推推眼镜，眼镜框边缘闪过一丝亮光，像极了侦探动画里发现了真相的侦探先生。

“我后退的话会输；我前进的话，他也会输。”楚子航低声回答。

事实上和楚子航交流，并不像很多被他冷漠外表欺骗的人想象中难于登天，反而很好理解。他的说话方式类似连司刚刚刺出的那记平青眼，凌厉直接，斩钉截铁，像是条笔直的高速公路，思路则是公路上飞驰的汽车，很远望见，就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所有东西。

如同出剑，剑划过的轨迹越短，刺中目标的速度就越快。

不你想说的根本不是输，你想说的是死是吧！你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表情，说只是想赢一把剑道馆毕业时的比斗谁会信啊！你明明就是要和连司换命啊！老师表情有些崩坏，好在及时控制住了，“看起来子航同学的……胜负欲很强啊，要……”

“不，不是。”楚子航少见地打断了老师的话，那副万年冰山脸依旧毫无波动，好像他脸上负责笑的神经已经坏死了，“我只是想做得更好。”

“你已经很完美了！”老师苦口婆心。

“可完美就意味着极限，而极限就意味着不能再突破了，我不愿意做得到却不去做，那样我会悔恨，悔恨比痛苦更难受，因为悔恨无可弥补。”楚子航轻轻鞠躬，抬起那双显得柔弱的浅粟色眼睛，“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谢谢老师这段时间的照顾。”

剑术老师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少年斜挎着黑色剑袋一步步离开，咀嚼着他最后说的话。

一个连性命都可以作为突破极限的踏脚石的孩子，他的志向该有多大呢？

……

“嘭，生日快乐！师兄！”

楚子航有些狼狈地拍着头顶的彩色纸屑，身边的朋友善解人意地给他抖动衣服，好让钻进薄外套和羊毛毛衣中的纸屑抖落出来，完全感受不到作为肇事凶手的惭愧。

守在门口的连司看起来预谋已久，他之前说过会在大门口等着楚子航，自己却藏在房间内第二道玻璃自动门旁，因此成功偷袭成功了楚子航。

“谢谢，但你可以用其他方式庆祝。”

如果是不熟悉楚子航的人，单纯听到这句话，可能会觉得楚子航生气了，然而并不是，他只是在提醒连司，待会儿还得清扫礼炮纸屑。

楚子航就是这样的人，外表冷漠如铁，内心却很八婆，总是为别人着想。

连司一点儿没放在心上，一边哼着歌，一边熟稔地从角落里取来簸箕和扫帚，握剑的手用来握扫帚也很麻利，看起来没少干家务活儿。

楚子航一时半会儿没什么事干，干脆抱着胸看着连司打扫卫生。即便是标准的围观姿态，他做起来也有种尊龙饰演黑客帝国里黑衣史密斯的味儿。

连司嚷嚷，“师兄要是闲得慌的话，就去隔壁买三个甜筒吧，给阿姨也买一个，我记得她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