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前脚刚回率军到襄樊战场,诸葛亮十万大军便紧随其后,浩浩荡荡而来。
这可是十万大军,哪怕只是驻扎在那边观战,也足够令陆逊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的了。
以己度人,陆逊很清楚,诸葛亮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了。
陆逊一夜未眠,隔日清晨天刚亮,便急忙派人请诸葛瑾前来,商议此事。
诸葛瑾得知诸葛亮大军压境,也是十分忧心,听闻大都督有请,便急忙匆匆而来。
“子瑜,诸葛孔明此番亲率十万大军南下,如今已过新野,不日将抵达襄樊。我料其定然不怀好意,多半是想要图谋襄樊。”
“敌军势大,我军难以抵挡。”陆逊长叹一口气,郁闷地道,“唉,我东吴此役劳师远征,恐怕只是为他人做嫁衣,最终却只能一无所获了。”
诸葛瑾道:“可是,战前议定,襄樊归我。吾弟……”
“子瑜真是纯厚之人,都到这个时候了,那战前约定早已成了一纸空文,也就子瑜你,还总是相信诸葛孔明会遵守约定。”陆逊苦笑一声,继续道,“诸葛孔明击败司马懿,已经在洛阳站稳了脚跟,气势正盛,若我是他,也一定会趁势南下,先取南阳,再一举拿下襄樊。”
诸葛瑾道:“吾弟性格谨慎,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一定不会与魏国和我国同时开战。”
“襄阳仍在魏国之手,诸葛孔明攻打襄樊,不算与我国开战。”
“那怎么办?”诸葛瑾急道,“襄樊文聘困守孤城,必不能久守。只要再给我军一些时间,必能拿下。倘若因为汉军逼境,我们就撤退放弃,那实在是可惜啊。”
“是啊。”陆逊长叹道,“无需太长时间,只要再给我十五日,我必能拿下襄樊。到时候木已成舟,我军再凭水军优势占据汉水,诸葛孔明没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也必然会退兵离去的。”
诸葛瑾摸了摸胡须,突然眼睛一亮道:“大都督,我去吾弟营中走一趟,说服他给我们十五日时间如何?”
“这怎么可能?”陆逊道,“你们兄弟各为其主,诸葛孔明绝不是因私废公之人。”
诸葛瑾道:“我去谈判,若是谈成,当然最好,若是谈不成,吾弟也不会为难于我,定能毫发无损归来。我知道,谈成的希望很小,但哪怕希望再小,既然没有什么损失,为何不试一试呢?”
陆逊默默地点了点头,握住诸葛瑾的手,恳切地道:“子瑜,这次就靠你了。”又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光凭子瑜兄一张口,怕是难以成事。我看,汝此番前去,许给诸葛亮巫县,秭归两县,换取十五日时间。”
诸葛瑾道:“巫县,秭归乃是偏僻小县,用这两县来换襄阳、樊城两座荆州重镇,绝对不亏啊。”
陆逊道:“没错。巫县、秭归,地处群山之中,偏僻难行,人口稀少,可有可无罢了。即便与蜀军再次开战,巫县秭归两地也并不具备战略价值,只要守住夷陵,便可确保我南郡万无一失。”
凭借夷陵之战的大胜,诸葛瑾自然不会对陆逊的战略分析有丝毫的怀疑,但他还是稍稍皱起了眉头,低声道:
“伯言此法甚妥,只是,怕将军们不乐意啊。”
诸葛瑾所说,自然是驻守巫县的李异和驻守秭归的潘璋。东吴实行军人部曲制度,将军的部曲都是私兵,将军驻守的县,基本可以看做就是封地,爹死了,儿子是可以继承的。你要动人家的封地,起码得经过商量,决不能肆意乱来。
陆逊笑道:“巫县毗邻白帝,两国一旦交战,便是首当其冲,李将军早就三番五次给我写信,不想在巫县待着了。至于潘将军,秭归虽较巫县稍好一些,但能有襄阳和樊城好吗?”
“如此甚好。”诸葛瑾笑道。
陆逊握住诸葛瑾的双手,恳切地道:“子瑜兄,凭借这两县为条件,此去蜀营,一定要尽力说服汝兄,给我们十五日时间啊。”
“放心吧,大都督。”诸葛瑾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事不宜迟,二人分别之后,诸葛瑾即刻出发,只带着三五仆从,乘船北上,前往汉军营中。
诸葛亮得知是其兄长亲自前来,已然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为了避嫌,诸葛亮没有与诸葛瑾私下见面,而是召集赵云、周默、蒋琬等群臣,共同会见诸葛瑾。
诸葛瑾道:“我家大都督说,愿以巫、秭归二县,换取贵军在此地按兵不动十五日,留时间给莪军,以取襄樊。”
赵云道:“若是十五日之后,东吴仍未拿下襄樊呢?”
“我军若迟迟拿不下来,十五日期满,当即退军,由贵方亲自去取。”
蒋琬道:“那巫、秭归二县,何时可以交接?”
“大都督代吴王行荆州全权,只要贵方答应,不日之内,就以吴王之名义,传书二县,诏书一到,贵方派人来交接便可。十日之内,便可完成交接。”
蒋琬在诸葛亮耳边低语道:“可即刻命永安李严陈到部,前往接收。”
诸葛亮点了点头。
赵云道:“那如果万一你们拿不下襄樊,可不要说了不算,讨要二县回去。”
“放心,我们只要十五日时间。”诸葛瑾道,又转头对诸葛亮道:“贤弟,兄长此番身负使命,一定保证说到做到,绝无虚言。”
“同意。”诸葛亮终于拍板敲定,亲笔写下文书,盖上大汉丞相大印,交给诸葛瑾。
“太好了。”诸葛瑾将文书览毕,没有任何问题,欣然道,“既然事已办妥,那我就先行告退,不打扰了。”
诸葛亮道:“兄长稍歇,喝杯茶再走吧。”
诸葛瑾叹了口气道:“不了,你我各事其主,当下又是非常时刻,还是少见为妙,省得人们闲言碎语。”
诸葛亮道:“亮期盼有朝一日,天下太平,能与兄长抵足而眠,共叙亲情。”
“恕在下告辞了。”诸葛瑾叹了一口气,拱手行礼,头也不回地去了。
当日,诸葛瑾回到吴军大营,急忙将消息告诉陆逊,陆逊自然是大喜,紧急从南郡调拨船只、军械前来支援,并打开府库,取出大量金银犒赏各营,命朱然、潘璋、徐盛、朱桓等各部将领加紧攻城,自己则亲临前线督战。
次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