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此而已了,仅仅温饱罢了。
幼年和少年时期并没有摄入足够的营养,身体自然算不上健康。
哪怕他后来有意识的去锻炼以及控制饮食,也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这已经算得上是先天缺失了,常规手段几乎补不回来。
当然,他已经很满足了,福利院能收留他,给他一口饭吃,他已经感激涕零了。
虽然没有正经的去上过学,只是跟着老院长识了些字,从而看了写书。
他也知道这是恩情,天大的恩情。
自从十六岁那年,老院长去世后,他的世界顷刻间失去了光。
然后本着有手有脚,自食其力的想法,他便托福利院找了份工作,如今出来上班也有两年了。
在福利院时,去上学以及被领养的机会其实是有过很多次的。
可福利院内的孤儿又不止他一人,他人又生的瘦小,还沉默寡言,自然没有轮上他。
他也无所谓,那时的他觉得,只要能一直陪在老院长身边就够了。
在老院长去世之前,他从没想过,也不知道,人…是会老死的。
夜渐深。
张喜善只感觉浑身乏力,艰难的翻了个身子。
捂在被子里面,通身愈发火热,他知道,这是发高烧了。
可四肢百骸之中,阵阵寒意不知从何而起,直入骨髓。
他忍不住打起寒颤,且愈演愈烈。
血管内的血液让他感到灼烫,仿佛流入了五脏六腑之内,连带着后者也变得滚烫无比。
“扑通扑通!”
心脏仿佛跳出了胸腔,正贴着他的耳朵起伏作响。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本就有些许恍惚的意识愈发清晰,从而忍不住发出阵阵痛哼。
膝盖就像是有人拿凿子抵住,一锤一锤敲打着。
紧闭的眼皮之下,两颗眼珠子也像长了脚一般,好似要跳出去一样。
意识愈发清晰,脑袋却愈发刺痛。
他此刻觉得,无麻开颅手术大抵也不过如此罢?
终于…四肢百骸内的寒意渐退,张喜善颤抖的身子也平复了下来。
意识也渐渐恍惚。
一些东西、事情毫无征兆的浮现眼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他就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看不真切却又能知晓事情的进行,但脑海中却留不下丝毫痕迹。
触摸不到那些东西,却又能清晰的感知到它的存在。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庞大,却又无法控制。
总算控制了身体,却又感觉被子变得大的摸不到边,想要伸出脑袋换口气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张喜善感觉笼罩自身的那层薄雾陡然消散。
他那十多年平淡无奇、毫无波澜的人生,也在此时,似幻灯片般一幕幕闪过。
而他就像一个看客般,走马观花的注视着这一切。
“奶奶,奶奶,为什么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呀?一点都不好听!”
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神色慈祥的老妪揉了揉孩子的头。
“奶奶我呀,希望你长大以后,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同时呢,能做一个常怀善心的人,明白了吗,小喜善?”
……
张喜善这晚终究还是睡着了,当然,第二天他并没能再度醒来。
床前的小太阳依旧释放着它的光和热,床上被褥中的少年蜷缩成一团,身子早已凉透。
方寸之间的光和热,暖不透这逼仄的出租屋,也暖不到床上早已没了生命气息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