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声道:“丞相何在?”
“秉大将军,丞相在四十里外武侯亭。”
“全军听令,开拔武侯亭。”
笔勾江山青衣相,一指擎天尽忠侯。
老人们经常说,江山若无青衣相,一指擎天亦枉然。
帝国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两个人物,一文一武。
文能安邦定国,武能披靡天下。
距长安三十里处,武侯亭外,一青袍短须中年文士泰然而立。
身后所列数百甲士,皆捧庆功宴酒,肃然站立。
中年文士遥望着军队徐徐而来,紧张激动的神情浮上刀刻般的面颊。
回身传令道;“设酒,摆棋。”
彭风鸣猛的睁开眼,右手早已脱离束缚,几个时辰赶路的疲倦之感也似一扫而空。但李力心中诧异之情只有更甚,支吾道:“难道,你,你,竟是我师兄?”
九州散人哈哈一笑,朗声吟道:“蜀山道法天机藏,北斗之数起瑶光。开阳玉衡根基定,权玑璇枢开四方!方才之事,天下间莫非还有第三个人可以办到么?”
彭风鸣心下再无怀疑,当世星学之人,谈及北斗七星,莫不以天枢星起,摇光星终。
唯有蜀山中人反其道而行之,以斗柄瑶光起,而至斗身天枢终。眼前此人即知本脉道法心经,又有如此功力,必是自己师兄无疑。
李力想通此节,当即拜倒,高声道:“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
引起客栈中一片目光,好在蜀山脚下习武之风甚浓,旁人倒也没有过多在意。九州散人也不避让,受了一礼。
随即扶起彭风鸣,连声道:“好,好,袁逸尘那个老小子倒也没乱说嘴,果然给师尊寻来一颗好苗子!哈哈!”
言语之中竟是颇为欣喜。
彭风鸣听的李力如是说,知道眼前这位师兄必与袁逸尘交情甚笃,自也不见怪,笑道:“难道师兄是专程在这等我的么?莫非是袁大叔告诉您的?”
李力十年前为袁逸尘带上蜀山,后者对其极是关怀,视如己出,即便袁逸尘继任蜀山掌门大位之后,李力仍是以大叔相称。
彭风鸣修道之处人烟绝少,袁逸尘时常探望,李力便大叔长大叔短,旁人听不到,自也不会堕了蜀山掌门威名,袁逸尘也不以为意。
九州散人又是哈哈笑道:“这世上怕是也就只有你还能叫李力大叔了!”
李力双眼瞟向四周,早已发现几桌上食客望向二人窃窃私语。当时袁逸尘贵为蜀山掌门,江湖名望极是隆崇,适才二人高声谈笑,言及袁逸尘名号,极为惹人注目。
“小师弟,走吧,我们出去活动活动。”
九州散人说罢大袖一摆,轻飘飘的出了客栈,脚下却竟似动也没动,直如滑行一般,众人不禁咋舌。
彭风鸣经刚才一役,早知师兄手段极高。见李力如斯神技,心中更是钦佩,付了茶钱,快步跟了出去。
二人一路施展轻功奔行,初时彭风鸣在九州散人一丈之后,弹指之间便以落后三丈之遥,彭风鸣一路提气狂奔,却仍是离九州散人越见越远,不到一炷香工夫,竟已落下了二三十丈远。
彭风鸣极感挫败,直欲开口大呼师兄慢走,又怕泄了真气反而落的更远,正自焦虑,却见九州散人已然停下,静静的立在一片杂草之中。
仿佛与那片荒地融为一体,半分不显突兀,竟似李力本就是那荒地一景,从来不曾离开一般,直让彭风鸣心下又是一阵叹服,不禁忆起袁逸尘风采,暗做比较。
彭风鸣尽力调匀呼吸,快步走近。九州散人微微颔首,道:“不坏不坏,小师弟初下蜀山,已有这般造诣了。你长剑可否借我一观?”
彭风鸣答应一声,将佩剑递了过去,九州散人“嗖”的一声拔剑出鞘,只见那剑约摸四尺长,宽不足两寸,剑刃通体黯淡,无甚光泽。
剑柄亦是样式古朴简单,无有可观之处;剑刃与剑柄之上更是似乎有数个不成形的痕迹,极像是因为炼制之时火候控制不足而留下的。
湖广之地,自古以来土地广博而肥沃,一向有“鱼米之乡”的说法。湘江流域,江水北去,极清极深,故有“潇湘”之称。而在这片土地的西部,却仿佛是另外一番风景。
湘西之地,颇多丘陵充斥其间,山溪河流穿插其中。当地所住居民多为苗家人,民风淳朴而彪悍,虽不比中原之地人文开化,却也极是热情好客。
当是时,湘西诸县皆属锦州卢阳郡。那卢阳郡正是晋时的武陵郡,东晋文人陶渊明曾作【桃花源记】,以武陵渔人进出桃花源的行踪为线索,描绘了一个世外桃源,大致方位便是此处了。
湘西地处偏远,本是绝少人烟之地。而此时连通东西的官道上,却是时不时走过几个彪形大汉,周身劲装,有些更是背扛大刀,步履稳重,显露出过人武艺。
盛唐覆灭后,中原大地端的是乱成了一片。南方势力倒是平平稳稳,自从大将军杨行密受封吴王,据柳叶以北抗。
杨吴水果权日益稳固,已历三十余年。杨吴水果权多年来注重发展,早已不是当年大唐藩镇,更是修路筑栈,连横东西。便是在这湘西偏远之地,也是修筑了路口驿站。
那官道驿站里的老板是个模样猥琐的小老头,姓李,倒是个汉家人。
李力从后头灶房偷偷伸出脑袋往外一瞄,又默默的缩了回去,心中暗暗叹气。果然今日又如昨日一样,驿站的大堂内,横七竖八的坐满了持刀拿剑的汉子。
这些人也不知是吃错了哪味药,两天以前便络绎不绝的挤到这官道驿站中。虽然这驿站中颇有些空地,但这一群群凶神恶煞的汉子一来便挤在堂内,即不换马。
亦不送信,就连饮食喝水都是自备。小老板问了两次,对方也不答话,一锭银子加一个凶狠的眼神,就把李力给吓走了,再也不敢上前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