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母叹道:“山东那样子,这时候去,多危险,你父亲听闻你学业有成,想教你去见识些事儿,恰好你二哥也去处理些生意上的事儿,国子监的老师们又这样赞你,我若不许,岂不是拘了你,倒不美了,只记得早些回来,临取轩也不收拾了,还给你留着。”
贾珣只一一应下,诸如按时写信,事儿差不多,一起回来等语。
刘母又问:“丫头还带过去吗?”
贾珣道:“向来习惯了,人还是旧的好。”
贾珣拜别了刘母,会了从郡主府来的刘钦,打点好车马从人,往城东的吉县码头去。
两人骑着大马走在前头。
刘钦笑说:“你小子在国子监搅风弄云的,这么快就将结业,可乐呵了。”
贾珣笑道:“万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大家伙讲道理,摆事实而已。”
“好小子,张司业就这么一根独苗,你怎么下得去手,脸肿得妈都不认得了,我去瞧了瞧,可是见者流泪。”
“二哥未见全貌,只觉得他可怜,若是了解了缘起经过,便不会这么觉得了。”
刘钦道:“莫非还有文章?”
贾珣道:“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又问:“怎么郡主也去。”
刘钦道:“郡主的封地在登州,想去看看。”
贾珣不信道:“封地有什么好看的。”
刘钦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嫂子想去看看海,这不带她去瞧瞧。”
贾珣问:“二哥对嫂子真好,不知道前儿借的银子,什么时候能还,也不收你利息了。”
刘钦不满道:“你憋着笑干嘛?有什么好笑的?等你成婚就知道了,好男人,拿太多钱在身上就有别的心思,还是有人管家踏实。”
贾珣憋不住笑,忽然正色道:“我想起高兴的事。”
刘钦决定不理这家伙,落后些,在郡主的轿子边上并行。
贾珣忽瞥见一个熟人,招呼蟋蟀问:“你瞧那边,是不是刘勰?”
蟋蟀定睛一看,点头道:“应该是了。”
贾珣道:“将这小子抓了,这样罪大恶极的反贼,居然还能放出来,有司失职。”
蟋蟀道:“指定看着侯府的面儿。”
贾珣道:“那就更可恶了,果然做不得好事,还被赖上了。”
不一会儿,脏兮兮的刘勰便被提了过来,刘钦见状,也晓得些,并不理会,时不时和轿子里头说两句话。
贾珣翻身下马,揽住刘勰,蟋蟀牵着马跟在后面。
不待贾珣问,刘勰便急忙道:“珣哥儿,你信我,我真的没出卖你,什么红贼圣女,都是他们捏造的。”
贾珣道:“咱们兄弟今儿不说圣女的事,你又去赌了?”
刘勰忙道:“最后一次,我发誓,不赌了,根本赢不了。”
“看来你还没醒呢。”又吩咐蟋蟀道,“给哥们儿来点冲撞,你懂得。”
刘勰问:“什么意思?”
贾珣道:“好事儿,保证你飘飘欲仙,由他去安排,你只管享受就是了。”
刘勰也不过问了,在贾珣耳边悄悄道:“有人监视我。”
贾珣望了望天空,笑道:“无妨,你又不干坏事,怕什么监视。”
刘勰道:“对于这种不信任,我非常痛心。”
贾珣道:“对于我对你的信任,我也非常痛心。”
刘勰忽靠在贾珣耳边低语:“大厦将倾,非一维之所系。”
贾珣讶然看着这个从来胆小怕事的朋友,感到陌生。
回了回神,又看他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带着浅笑。
在他耳边切声道:“你怎么敢!”
刘勰笑道:“穷人就该死吗,穷人的孩子,就该为奴为婢吗?”
贾珣冷笑:“这话没错,从你嘴里说出来,却怎么别扭。”
刘勰道:“这不是我说的,别人说的。”
贾珣笑问:“圣女?”
刘勰道:“圣女怎会说这种话。”
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一个战死的农夫说的。”
“你记性倒好。”
“再没别的了。”刘勰道,“珣二哥带我回金陵吧,咱这贱骨头,哪里在这里活得下去。”
贾珣疑道:“你不怕被放贷的抓去卸了腿?”
刘勰道:“左右我会把钱还上的。”
贾珣虽想让他长点记性,但仍念旧情,不忍他果然丢了命。又想到监视刘勰的人,既让他出现在这里,不给留个把柄,是不是有点不配合。
转回头和刘钦说了缘由,让他一同南下。
一行人刚到码头,贾珣便察觉了异样,明显清理过了,又依然忙碌,一种平常的奇怪。
一个身材略显富态,衣着朴素,却挺拔如松的男人从一艘小货船出来上了岸。
走近时,那双似模糊而不起波澜的双眼,只微停步注目,便让贾珣感到了暴露在星空下的静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