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飘落在大江之中。
大军都入了城,刘钦和贾珣围在炉火边,好容易找了两只鲜鱼,渐渐有焦香味。
刘钦忽神叨叨道:“珣弟何时冲破丛林,得见桃源的。”
贾珣不明所以,然后鱼被拿了。
刘钦道:“你也是读书的,没看过桃花源记吗?有这么一段,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贾珣又给另一只鱼上料,说道:“二哥开黄腔是吧,不过的确算是冲破丛林了。”
刘钦听着有话,也不细问,反认真道:“不是二哥拿大,说不得提点你两句,外边的女人,哪怕是良家的,便在外边,大不了给够了钱也不算无情义了,若回了家,可得坏事儿的,要分得清。”
贾珣道:“二哥和我说这个,叫我有点割裂感。”
刘钦道:“多少事就坏在这上头,你还年轻,别人犯过的错非得再去犯一遍,这不是犯贱吗。”
贾珣道:“行,我记住了,多谢二哥。”
连忙护住了鱼。
刘钦起身抖了抖:“小气鬼,我不辞辛苦来这里,还不是为了帮你。”
贾珣道:“二哥有事,我也不辞辛苦,但烤鱼却不可辜负了。”
刘钦望着窗外,叹道:“这雪真大!”
“是啊,不知多少屋子被压坏了。”
“江湖之远,不忘庙堂之高,还是慈悲为怀,可是要登科了?还是要悟道了?”
贾珣道:“这怎么就佛心了,我想,人心本就不愿人受苦的,只是为了利益,便不顾他人死活了,其实,这二者并不矛盾,让别人也过得舒坦,未必就不能得利了。”
刘钦点了点头,裹住斗篷,走到屋外的菜园子,雪已经厚了。
顶着风,又退回屋子来,抖了抖雪。
“是了,如果有天,善念也会被嘲笑,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贾珣道:“二哥此番北行,恐怕不会太平啊。”
刘钦倒了杯热酒饮下,道:“或许会有倭寇,但咱们不怕,我们船大,加上这边缴获的走私船,南边一时凑不出火力足够的船,而且逆流船走不快,时间上来不及。”
“二哥,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我也是迷迷糊糊的,都是你爹还有我大哥,我跟你说,他们玩阴谋的,都脏,还是咱们好,跟他们走一起,随时都觉得会被算计。”
刘钦望见城门处起了烟,笑道:“入彀了,且看我神射如何。”
连去取弓箭。刚跑出几步,回头道:“二弟可上得战场了。”
贾珣笑道:“剑已饮血,正要再试试。”
刘钦见他这剑别致,问道:“可有名字?”
贾珣一边着甲,一边说道:“有个名字,就叫残阳。”
“残阳剑,不吉利啊。”
“残阳如血,多好的名字。”
战争结束得很快。
或许算不上战争,只能算一场战斗。
两兄弟才刚到,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一询问,战果却不小,虽然只是两个甄家旁支,但却带着甄应嘉的一封手书。
这两哥们儿自以为得了内线,并没有毁信,等被擒拿欲毁时,已来不及了。
战斗结束后不久,刘钦便打点证物北上,有原本,有拓本,并且打散了原本的水师重新编制,避免意外。
是夜,贾枚叫来贾珣。
“这边雪不久的,等雪停了,你带上一千人,替我去拜见甄家老夫人。”
贾珣问:“这种时候,他们还能对我动手吗,哪里要这么多人。”
贾枚道:“怕有人浑水摸鱼,去了金陵后,见过甄家人之后,就在金陵住下,那里安全。”
贾珣道:“如今这状况,父亲仍不能回去吗?”
贾枚摇了摇头:“还得再等,再等等,兵马不足,不过领了份粮,难道命都不要了,等陛下再派些兵来。”
贾珣问:“见到甄家太夫人,可得说什么?”
贾枚道:“就当是去看看老人家罢了,要有礼貌,别的,自己看着办吧。”
贾珣领了命,下来也好生思索了一番,父亲让自己去甄家究竟做什么。
大体也估摸出来几层意思:
其一恐怕是要示好的,因为父亲的目的绝不是与甄家鱼死网破,或者即便这些证据都交上去,只要太上皇不点头,甄家都不会倒,那么有条件的和解是一个途径,条件作价几何,贾珣摸不准。
其二恐怕是示威的,表明已有了足够的证据,料定对方不敢对自己下黑手,相反,还要保护好,否则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其三未必没有考校自己的意思,那就管不了这许多,干就完了。
……
因贾珣无职,不能带兵。
带兵的千户叫刘石耳,乃胶东侯府收养的良家子。
投入军中,观其良否后提拔的。
刘石耳将船泊在玄武湖,只带了约百人随着贾珣入城。
贾珣回了金陵故居,家中唯有白姨娘理着,并未随贾枚离开,因此贾珣回了金陵,倒并未觉得清冷。
但也未曾多了言语,便回了自己院子。
约莫一年时间,当时和贾珣一起离开金陵的,几乎也都回来了。
遗憾的是,在奇袭松江时,战船起火,为了救贾珣,蚱蜢的右腿被烧断的横木打断,只是简单包扎,如今伤还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