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去百事巷?”
眼见对方拒绝,沈柯慌忙道:“若是阿叔肯去,我给你八百文钱。”
“不成不成,你是要我将老命赔在那儿啊。”
“......”
“一两纹银。”
“......”
“二两,二两送到杂务巷口就好。”
“好吧,见你分明是个秀才模样,却能在外城那等凶戾之地栖身,八字应该也算硬朗。不然就算你给我十两银钱,老夫也不会去的。”
松柏巷,万妖楼出口。
子时将尽,原本这个点,才是这条街最火爆的时候。奈何因为紫蝶惊变,扰了陆学政和金雨薇的兴致...沈柯便也只和那太原大狱的狱卒聊了几句,提前赶回百事巷。
岂料在街角待了半个时辰,又找了七八名车夫。
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才作了折中之法,将目的地改在了杂务巷口。如此一来,他从杂务巷赶回沈家别院,约莫一刻钟也就到家了。
岂料他才上车,车夫便打了一个寒颤。
就听得那抱着小狐的青年,忽然朝怀中小狐问道:“说吧,你为何掀了我家瓦片不算,还几次三番找我?”
沈柯问完,却是无人应声。
正当老马夫,以为那青色小狐不会作答之际,便听到了一句清冽的埋怨声:“秀才公钱都收了,怎地还想赖账?”
“这么说来,你是栾姨娘介绍那侄女?”
“嘤~”
“别用这个语调,不然你这性子,往后少不得要吃些戒尺。”
“秀才公”,“收钱”。
“姨娘介绍的侄女”,“戒尺”...“今晚不回去了”。
外加沈柯刚才上车的位置,老车夫脖颈一硬,却是全然不敢去看车里的情况。
直到到得杂务巷口,才勉强说道:“我说,后生哥。”
“即便咱们家境不行,也莫养狐为妻呐!”
沈柯:“......”
今儿这是怎么了?
出门时遇到的车夫,说他去万妖楼是为了探讨学问;回到杂务巷,这车夫又说,他要豢养狐妻?
都这么会脑补,要不栾姨娘那出琢磨了小半年的《大画皮师》皮影戏,剧本让你来写?
从街口看去,齐氏皮影行黑灯瞎火。
估摸着齐伯牙一家均都睡了,沈柯便也转身,径直回了沈家别院。
————————————
“呸,狐臭,嫌弃!”
次日清早,沈家别院。
“嘭”地一声窗户颤响过后,一道青光被抛了出来。
却是前一晚,沈柯觉得乏了便没去管那青色小狐,草草洗漱睡下。谁知睡醒以后,却在炕上看到了一名身量到他肩部,依稀是少女身段、生着狐头的怪物趴在自己胸口。
僵硬了五秒吧,才决定将它扔出窗去!
当然,怕是假的...毕竟有阴瞳存在,天天见鬼~
以沈柯的心性,也不会计较对方是什么人妖鬼魅。
但终究...男女有别啊!
“你...哼,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怪物,亏得人家昨晚还出手救你!”突然失重,让腾空而起的少女重新变回狐身;等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又化作少女模样站起身来。
叉腰站在院中,忿忿不平地朝沈柯表达抗议。
“可莫上升到男女之论,沈某只是单纯惩戒你...那晚上房揭瓦之事。”
成年人,就要稳得住。
担心被对方看透自己的慌张,沈柯便随口寻了个由头。心底却在默念:拒绝白幼瘦,从我做起!
“是了,记得你先前还在百事巷出没,昨晚怎地去了那松柏巷?”
“栾姨说了,你会是我的夫子,让我多和你亲近亲近。”
沈柯有些无语:所以,你就一路跟我去了万妖楼...然后又赖在回程的马车上不走,直到趴在我胸口睡了一夜?
“那你既是姨娘侄女,可是也在杂务巷栖身?”
“不啊,我住在松柏巷,就你昨晚路过的青玉坊。”
“青玉坊?”听它并非是刻意尾随自己,而是恰巧碰到,沈柯心下稍安。念了一回地名,却是记起来了:上次雷世飞组织文会的时候,曾从青楼请来一队乐班作陪,正是出自青玉坊。
难怪当日一见,便发现几名乐女的地魂中,不时有狐影出没。
不承想自己这第一个学生,竟是在那风月之地长大?!
“怎地,你之前去过?”见到沈柯愣住,狐女歪了下头。
“听人提过。”
“那夫子下次,可莫再去万妖楼了…要去,就去咱们青玉坊!”
“呦呵,你这是拜了回师,还想顺便揽个客人?”回想起万妖楼中,蝶妖险些因为旧爱殉情的悲剧,沈柯便想错开话题。
谁知某位小狐,却是蓦地举起拳头,比出对天发誓的架势:“自家青楼,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