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将来,我可是要成为青坊主的人呐!”
“青玉坊你家开的?”沈柯从她的神态语气,听出这狐女沈家不菲,便又笑着打趣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尊贵的少坊主,你的束脩...是不是少了点?”
“栾姨说了,多了你可能会拒收。”
“为师现在改主意了。”
“呸,贪财鬼!”
便在两人的谈笑间,早起同床的尴尬逐渐淡去。沈柯凝神细看,见那紫蝶的魂魄次第回归平稳;无奈眼下除了画皮固魂的法子,没能找到更多温养神魂的方法。
只得继续将它留在乾坤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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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沈柯见厌胜木偶跟前的线香已经燃尽,复又操起从棺材铺借来的刻刀,仔细雕琢起来。
不多时,一名面生疤痕、正值壮年的男子,便出现在小狐面前。
“夫子,你雕这木偶作甚?”
“是为一名朋友,打造藏身之所。”
“木头人...朋友?”
“他本人并非木偶...他的名字,唤作封魂。”沈柯一面回答小狐提问,一面思考着如何最大限度,将封魂身上的煞气移到木偶之中。
过不多时,就听得那自从听了灰衣百夫长名讳,就沉默不语的狐女,郑重其事道:“夫子,我想要个姓氏!”
“那你之前,都没有名字么?”
“有啊,楼里的姨娘们,都叫我青儿。”
“那你...怎地不随你阿爹姓氏?”知晓狐女出身青玉坊,并非居无定所。自然不会像那山间野狐,毛色泛青的,就叫“青儿”;毛色花白,便叫“白花”...沈柯心下一阵好奇。
“我阿爹,据说和齐叔一样,都是人类。”
提起这些家事,向来乐天派的狐女,眸子不由得黯淡了几分:“不过阿娘说了,妖活一世,见人化形...但人类寿元总是短暂,既然只有一世缘分,那在对方辞世之后,便也莫再纠缠。”
青儿说得认真:“但我知道,阿娘并未真个放下。”
“她不让我随她姓“梅”,定是要强行斩断这段缘分...”
“是啊,妖类的漫长寿元,早就注定了人妖殊途。”想起万妖楼里的一幕,沈柯眼底掠过些许茫然:“也许你阿娘是对的,若是这世间的妖都攥着回忆不放,缘何能敌过岁月漫长...”
“所以阿娘说了,等我入学之后,再请夫子赐姓。”
“也罢。”
沈柯抬眼望去,见庭院的老槐树已经脱去嫩黄,多了几分青翠。便笑着道:“我见你时,槐木青青,不如就叫你槐青吧?”
“槐青?槐青。”
念了两遍,顶着俏皮狐头的少女,兴奋地蹦起老高:“夫子,我喜欢这个名字!”
似是受少女影响,低头雕刻的青年,眼底也浮起诸多笑意。
..........
“吼!”
蹦跶了一会,听沈柯提起这具木偶的主人,正在西厢柴房的雕花棺木中歇息,心生好奇的小狐狸便凑上前去。
却才靠近,就被百夫长的杀伐煞气,惊得浑身炸毛。
沈柯乐得清闲,便一边打磨木偶,一边将过去半个月的见闻作了个简单汇总:“记得妖道.张宝龄,曾提起过民俗蛊域之事;然后是黄掌柜和冯伯,也对当初的情形有过描述。”
“不过这民俗蛊域之事,终究是年月太久,调查起来颇为困难...”
“反倒是这发生于景德末年,以白莲教为名,说是大幽境内会盛开并蒂白莲,净化世间五浊之气的白莲妖变...距离现在更近一些。”
“此事,后来我详细问过齐叔。”
“齐叔说景德末年,并蒂白莲绽开。却没像白莲教所说那般,当真净化了世间的五浊之气,反而惹得妖祸四起。相柳,八岐大蛇...九幽烛龙等上古大妖,纷纷现世。”
“最终还是由执掌卜天阁的灵山大巫,占卜出新帝中兴命数...才让景德帝下定决心,肃清白莲教,乃至于被钧天剑反噬,爆体而亡...”
捋顺了时间线,沈柯开始聚焦白莲妖变后,太原地界发生的怪事。
“原主生父,便是死于白莲妖变。”
“紫蝶的意中人,也是因为妖变身死。”
“接着是代周鸿文去丙戌号赴宴,从庙中的破败情形来看...冀宁道.城隍爷和夜大哥遭遇不测,约莫也发生在白莲妖变年间!”
“还有就是我出狱之际,曾在太原昭狱上空,看到的虚幻山影。”
“以及最近,数番出现在百事巷.巷口和万妖楼上空,女童模样的叫春使...”
“太原地界的诡秘事件,是越发多了!”
沈柯本以为摊开这些事情后,总能推测出些什么。
岂料越往细看,越发现这些看似有关的线索,便如同雪爪鸿泥,草蛇灰线...蒙了厚厚一层浓雾,无论从什么角度,都没法撕开缺口。
“难不成,真得去找那贼老儿?”
“哈呜~”
亥时三刻到来,沈柯依旧没能捋清太原府诡秘频发的原因,反倒是将厌胜木偶作了收尾。察觉有人靠近,就见槐青打着呵欠过来。
却是这尚未完全化形的小狐女,一整日都维持着“人形”,在沈家别院上蹿下跳,的确困了。
“夫子不困的话,那我先去睡了。”
说话间,揉着眼睛朝屋里走去。
前脚才刚进门,就听得那青年在背后嘱咐道:“你要在正屋歇息也成,不过得变回真身;否则这沈家别院,以后都不许你留宿了!”
槐青觉得莫名其妙:“为何要变回真身?”
“炕小,人形占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