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内呆愣片刻,李羲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回到屋内,换上一身蓝衫,借着夜色点着灯笼离开私塾,前往这学院坊的坊正家中。
不过片刻功夫,李羲敲响坊正的屋门,就听到院内有人问道:“谁呀?”李羲正正身子,开口回答:“王公,晚辈是白日里新来的教书先生,李羲。”
见到有位佝偻老翁打开院门,正是白日里带着李羲前往私塾的坊正王公,王公探出身来,发现李羲点着灯笼站在院外,赶忙招呼李羲进门,并且吩咐老妻烧水煮茶。
等到两人落座后,王公才开口问道:“不知先生此时来访,所谓何事呀?可是私塾内无有被褥,若是这样,老夫倒是可以帮衬一二。”
李羲听闻,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并非因此而来。“好叫王公知晓,晚辈冒昧打搅,并非是为了被褥,而是有件难事需要王公帮忙。”
王公听到李羲遇到困难,似有难言之隐,以为是银钱短缺之故,于是出声宽慰。
“先生可是缺少银钱?若是如此,老朽家中颇有些家资,也能资助先生度日。”随即就要唤来老妻,取出银钱交予李羲,李羲连连阻止。
“王公,并非如此,并非如此,且先听晚辈说完。”赶忙阻止王公,等到王公再次落座后,李羲继续开口。
“非是缺少银钱,而是今夜晚辈遇到一桩怪事儿,想必王公也知道,近日来城西有传够鬼怪出没。”
听闻李羲并非是为了银钱而来,反而是提到鬼怪,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边,伸头朝外张望几眼。赶忙把房门关上,这才放下心来。
“这鬼怪之事,老朽也有闻之,但是想来子不语怪力乱神也,故认为是有人作祟,如今先生提到这件事,是否是白日里有谁给先生说了些风言风语?”王公迟疑的问道。
“王公不必如此,晚辈方才在院内乘凉,忽见一白衣书生朝我作揖,口内哀声连连,晚辈询问他的来历。”
“他说他是赵某某,并说今夜有索命鬼要害他的妻子,前来找晚辈帮忙。”细细的将白衣书生鬼的事情给王公讲述一遍,王公听完也是震惊不已,于是开口问道。
“那不知道先生可有办法帮助这苦命的女子?这赵家儿媳,我也听闻,孝顺公婆,是出名的贞洁妇人。若是先生真有可有帮助她的法子,尽管说来,若是缺少银钱,老朽一力承担。”
王公也是热心之人,听闻如此奇异的事情,便想尽一份自己的心力。
“晚辈正是为此而来,王公也知晚辈乃是荆州人氏,荆州离此千五百里之遥,一路来也有些见闻,我料想那鬼定然是个吊死的缢鬼,我曾得一位道长传授治缢鬼的方法,可惜还缺些东西,需要王公相助。”
听到李羲说自己有对付缢鬼的办法,王公也是来了兴趣,赶忙开口问道:“不知先生缺些何物?告知老朽,定然为先生寻来。”
“好叫王公知晓,晚辈需要一条黑狗,两只雄鸡,还有一件屠夫的衣服,和他平日里杀生用的尖刀。”详细的将自己所需之物交代给王公。
王公一一记下后,马上唤来自己的儿子,让他去置办这些东西。
不多时,原本清冷的坊正院子,此时人声鼎沸。原来是王公的儿子前去置办东西时,与坊民说今夜新来的教书先生,将要除鬼。
饱受怨鬼惊吓的坊民全部聚集在坊正家中,只为亲眼看看是何样的先生,居然敢与鬼搏斗,还扬言要除去这恶鬼。
院内,李羲解去发簪,披头散发,穿上屠夫的外衣,手里还拿着常年杀生的尖刀。雄鸡已然褪毛煮成生熟。李羲将尖刀别在腰间。
对着院内的众人道:“诸位父老乡亲,马上夜深子时,还请各位在此等候一二,若是听到有犬吠,那便代表功成。”
随即,李羲披头散发牵着黑狗出门,径直往赵家而去。说来也巧,这赵家正好在这学院坊的尽头,与私塾乃是两个极端,互为头尾。
就在李羲离开不久,院内焦急等候的诸人,忽听到一阵哀怨的哭声,自城门方向而来。初听还在城门,再听已到坊正门口,许是感应到什么,这哭声在门口停顿片刻后,再次远去。
有好事者,胆大者,悄悄爬上墙头,往外张望。借着朦胧月色,发现有一绿衣鬼提着拖着根破旧麻绳,正朝着学院坊尽头而去。
走到一半,这绿衣鬼像是发现什么,抬头四处看看,发现一处墙角,靠坐着一人。披头散发,看不真切,这绿衣鬼走进后,才发现是个瘦弱的屠夫,看起来正在打盹儿。
想着多事不如少事,绿衣鬼稍稍远离这墙角,正准备继续前行,就听见有人说道:“是哪个丧良心的短命鬼,大晚上的哭嚎不休,扰了某家的清净。”
这声音沙哑厚重,绿衣鬼听闻,四下寻人,一眼瞧见靠坐在墙角之人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眼见这人站起身来,这绿衣鬼也是吓一跳,在细看这人披头散发,穿着破烂不堪,浑身无有一点人气,于是松了口气。
朝这人微微做个万福:“不知是哪位兄长,怎的夜半露宿街头?”声音哀怨凄切,若是不明就里的人听去,恐怕会生怜香惜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