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皇帝在朝堂上，当着大臣的面，如此威声训斥太子。
“臣不敢。”楚琰揖礼：“臣深知皇上向来法度严明，臣虽是在维护臣妻，也是在维护皇上的清誉，还请皇上莫要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以免冤枉好人。”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骚动声。
至于程英……她也曾从望仙村的村民口中，听过这位祖母的零星往事。
楚琰眸色微深，脚步未停，走到沈灵犀面前，解开缚在她腕间的绳索，这才转身对着皇帝道：“不管她是谁，她都是臣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臣虽不知是何人在皇上面前污蔑臣妻，臣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她绝非前朝妖女，也从不曾欺骗过臣。”
原本，魏王出事以后，后宫诸位嫔妃接连有喜，令满朝上下皆有拨云见日之感。
“灵犀，灵犀。”刘美人坐直了身，忙喊沈灵犀，“你那个爹又来了。”
*
冷宫废墟上，经过苏显和几个道长，整夜的起阵布置，香案、道幡、黄纸、朱砂和各种法器陈列的阵法，已很是齐备。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声音，从大殿侧旁传了过来，“太子的意思，是本宫在设局害太子妃吗？”
对于沈老翁夫妇的过往，她一概不知。
见沈灵犀被绑进来，他面色一沉，迈步便朝她走去——
沈济在楚琰的目光下，后背冷汗涟涟。
这消息不可谓不劲爆。
沈济的话，还未说完——
楚琰：“皇上，昨日臣妻和苏显进宫，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还是由曹公公亲自来东宫相请。怎么那么巧，昨夜就出了这种事。臣怀疑，这是有人做局，要害臣妻。”
“是盛坤，一定是盛坤。”他对着沈灵犀嘱咐道：“盛坤果然按捺不住，要对你动手了。待会儿若见了皇帝，你就照我先前跟你说的，只需把盛坤从皇帝身上逼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沈灵犀似笑非笑看着他，“宣平侯果然最得皇上信任，病成这样，也不得歇息。”
她想起了昨日，沈玉瑶塞进她手里的药丸……
慕怀杰将她们的神色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如今宣平侯亲自出来指认她是前朝余孽，还是妖女。
恰逢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皆恭肃站立在两侧。
沈灵犀相信，此事阿翁并不知情。
他怕是已经笃定，“被渣爹背刺”是她沈灵犀的宿命吧。
末了，他道：“此女被前朝失踪的女将军程英收养，世人皆知，程英与前朝国师私交甚笃，此女亦深谙巫蛊妖术，能操控尸身，想必也是得了盛坤的真传。”
不过，不管程英当初究竟为何会收养她，盛坤如今既借沈济的口，说出沈老翁夫妇的身份。
只知道她是个脾气很爆的女子，力大无穷，可为人却十分热心和善，对待她这个痴傻孙女，也向来视如己出，非常疼爱。
沈灵犀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更何况是天家……
若是皇帝要杀太子妃，那太子……
众人不敢往下深思，不由纷纷屏住呼吸，看向楚琰。
“程英？”皇帝震惊地道：“就是前朝那个女将军，程英？”
忽然，刘姑姑带着人，从外头急忙走了进来，“皇上，娘娘，大事不好了，程美人、祁美人、慧嫔、周昭仪她们全都腹痛难忍，落红了，太医说胎儿都保不住了！”
“好人？”皇帝冷笑，伸手指着沈济，“你问问她爹宣平侯，她是不是好人！”
沈济见状，又加了把火：“她不仅会邪术，还精通岐黄之术，若非如此，魏王殿下那时……又怎会被她轻易看破呢？微臣如今只担心，她当初给皇上吃的丹药，究竟有没有害处，倘若……”
百官们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却都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沈灵犀轻扯他的衣袖，止住他的动作。
沈灵犀闻言，诧异地转头，朝沈济看去。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露出震惊之色。
“太子。”皇帝威严地道，“她不是宣平侯的女儿，是前朝妖女，你被她骗了。”
她灵魂回到这具躯体里面时，沈老翁的妻子程英，早已病逝多年。
“你堂堂宣平侯，怎会被一个既无身份又无来历的小丫头，耍得团团转？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验尸的本事倒还有一些。三个月多月的胎儿，已初具人形，贫道不才，也是能验上一验的。”
“可自从你进宫以后，先是那些烧死的焦尸相继诈尸，而后又出了嫔妃滑胎一事。就连你那姐姐沈玉瑶腹中，本宫那侄儿的遗腹子，也在你与她争执中滑了胎。这些你又该作何解释？”
慕怀杰神情一震。
沈济无声朝她抬了抬下巴，唇角带着冷笑。
想必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利用沈济行事。
*
半个时辰后，沈灵犀和苏显被内卫绑住双手，带上了勤政殿。
她说着，抬眸看向沈灵犀，“太子妃，昨夜的法事，确实是本宫力邀你与苏显进宫来替亡魂超度。”
毕竟，在她是云曦时，盛坤便将戾帝耍得团团转，让戾帝将她当做金丝雀养着，从不让她与外界过多接触，还将她拱上神坛，成为不谙世事、不食烟火的笼中之鸟。
戾帝最后能轻易相信，杀她作人牲，便能诅咒楚氏皇族，这其中盛坤也功不可没。
倘若程英当真与盛坤有关系，这便说得通，为何她这具躯体，会被沈老翁夫妇收养。
“臣后来在家母过世后，得知沈灵犀的身份，想到家母生前所言，才会决定不予追究……更何况，那时她已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互许终身，所以……”
便是放到寻常百姓家，都是难以接受之事。
皇后脸色一僵。
“滑胎是污秽之物，如何能拿到这朝堂之上来，你简直是胡闹。”她沉声呵斥。
沈灵犀似笑非笑看着她，“若是皇后拿不出滑胎来，那就意味着，这些妃嫔，包括沈娘子的肚子里，根本就没有胎。皇后娘娘，你说她们肚子里，究竟有没有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