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益一张脸布满细纹,眉头因为生气紧紧的皱在一起,嘴里吧啦吧啦叨叨个不停,本就豹头环眼的脸上多了几分凶神恶煞。
和时益比起来,程芊漾简直不要太平静,神色未动半分,安静乖巧,甚至时益唾沫星子飞溅到她嫩白的小脸上时,她都只是不动声色的用手巾拭去。
这样的局面,是程芊漾早就料到的。
若是面前这个吹胡子瞪眼的人,不是程芊漾的表叔父,而是她的父亲,程芊漾可以肆无忌惮的为自己辩驳:凭何一定要女娘三从四德,同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为何儿郎就高女娘一等?
可这个人,终究不是她阿父。
阿父征战在外,听旁人说,阿父立了不少汗马功劳,在边境深得百姓爱戴,是一名好将军。
程芊漾有的时候甚至想过,哪怕阿父也如表叔父这般守财刻薄,也好过功成名就却十几年不来见她一面,旁人也不会再议论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也正是因此,她才没有底气为自己争辩,终究是寄人篱下,什么样的话该说,什么样的话不该说,她心里是明白的。
比如此刻,时益即便破口大骂,她能做的也只是忍。
“我给你三天时间,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让周洵重新答应娶你。”
时益不知其中缘由,只以为是两个年轻人闹脾气,或者是程芊漾惹了周洵不高兴,从未想过这一切都是程芊漾一手促成的。
“表叔父若是给我一百天的时间,我就能帮周洵觅得新欢了。”
“你这个混账。”时益气得脸红脖子粗,啪的一掌拍在茶桌上,随手抓起一个茶盏胡乱朝程芊漾砸去。
他这一举动来得猝不及防,眼看着茶盏即将砸到脸上,程芊漾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忘了闪躲。
茶盏离得越来越近,就在即将碰到她脸的前一刻,只听见一声很细小的“叮”声,随后原本朝着程芊漾面部砸来的茶盏偏离了半寸,擦着她鬓角发丝而过,砸在身后的雕花木门上。
程芊漾瞠目结舌:“……”
方才这一下若是砸中了,她这张脸恐怕就得叫歇了。
想到方才那微不可查的声音,程芊漾垂眸,看似是在反省的样子,实则余光已经开始一个劲儿在光滑的地板上乱瞟。
她听得很清楚,是那一声“叮”以后,茶盏才偏离了她的脸,让她不至于受伤。
环视一圈,果然在最近的一张交椅腿处找到了一颗黄豆大小的石子。
她猜想得没错,真的有人在帮她。
收回视线,程芊漾重新抬起水灵灵的清澈眸子,一副无事人的模样:“今日无论表叔父说什么,这婚退了便是退了,我与周洵桥归桥路归路,绝无找他再商议亲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