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长凳，竿挂布幡，上书算无遗策。

道巾灰袍，罗盘丹青，道是尘世仙人。

牧羽十岁入道，以粗浅相术行走江湖已有五年。五年间，他带着妹妹云儿四处拜访庙宇道观，希望求得仙家真法，完成老道士遗愿。

然则洞天福地远离尘世，岂是等闲能够寻得。

如今他年仅十五，便算得老江湖。然则，江湖纷扰，老江湖亦有过不去的坎，尤其他这般少年意气。

上月他呼吁渭城乞丐结盟，结果被城主驱逐，辗转流落到九州以西的梁州小镇。

小河镇集，三姑六婆，人多话多，最好收集消息，牧羽很是喜欢。

但见他背负竹篓，捧乾坤八卦盘，轻抚八字须，清秀的面容上挂着老成的神态，颇为滑稽。

云儿跟在身侧，手持比她个还高的长幡，衣着朴素，乖巧可爱。

他昨日行了大运，凭借老道士教的一手符箓术法，初来乍到便和镇上大族刘家的少爷攀上关系，现下正要去那刘府，赴刘老太爷的六十寿宴。

正摇头晃脑前行，远处深巷中传来吵闹声，一帮好事之徒在外头偷瞄，有人好奇，有人担忧，偏生没有一个敢上前去。

“老牛鼻子，少装神弄鬼，快把上次骗我们的二十两银子还来。”

“二十两！我只收了二十文啊，你们，你们……”老道士瞪圆了一对贼溜溜的小眼，一时红了眼。

众人以为他要奋起反扑。

谁知他神色突变，凄厉求饶：“壮士！饶了老头儿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还带着这好吃懒做的灰毛畜生。”

老道士控诉着脚边的灰毛猴子，间或偷瞄一眼恶人的反应。

牧羽快步过去，从人缝中看到角落里衣衫褴褛的老道，被身前的一胖一瘦两个泼皮无赖逼得再无挪动的余地。

灰毛猴子，对老道‘嗷嗷’叫唤，对他的栽赃很是不满。

“吵死了。”胖子一脚朝猴子踢去，谁知猴子如同脑后长眼，灵巧避开，瞪着胖子的圆溜猴眼里渐渐泛起猩红。

老道见状，手软绵绵按在猴子脖颈上，猴眼凶焰顿时被掐灭，红芒消退。

老道瞪了猴子一眼，后者佯装不见。

二人见猴子机灵道：“没钱就拿这猴子抵吧。”

一阵鸡飞狗跳后，猴子没抓着，瘦子脸上反倒留下三道长长的爪印。惹得众人哄笑。

“他娘的，不长眼的灰毛畜生。”

“哦哦哦！”猴子龇牙咧嘴，似在嘲笑。

“老家伙，是你这畜生不长眼，怪不得老子。”瘦子恶向胆边生，说完就要朝老道士身上招呼。

“住手。”声音清脆，从巷外而来。

二人恶狠狠转头。

众人慌忙让开，露出一脸淡定的牧羽。

“原来还有帮手。”二人见牧羽道士打扮，误以为他和老道是一伙。

“头上三尺有神灵，得饶人处且饶人。恶事做多了，最怕鬼敲门。二位，你们饶了这老道，便当是积德了。”牧羽指着天上，煞有其事。

老道士身无长物，只有一根下头开了差的长竹竿，道袍上满是补丁。

两泼皮本也知道这道士榨不出几根毛，不曾想又送上来一坨肥肉。